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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晏怜绪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说。他略略松手,那些仆人立即把毫不挣扎的小黑炭拖出去了。
晏老爷盯着小黑炭那漂亮而顺从的脸庞,一字字地命令道:「五十大板,一板也不能少。」
小黑炭的武功再好也只是少年而已,哪里经受得起得起五十大板?而且外面那麽寒冷,打板子可是要脱下裤子的,恐怕小黑炭不被打死也得活生生地冻死,更别说众目睽睽被脱下裤子,以後小黑炭还要怎麽出来见人?
晏怜绪阻止不了那些魁梧的仆人,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小黑炭被拖出去。他立即跑到父亲的面前,想要坦白承认自己的过错,但看见暴怒得鬓眉俱张的父亲,却还是忍不住瑟缩肩膀,话到唇边又咽到肚子里,只好改为硬着头皮劝道:「爹,您会打死小黑炭的!」
晏老爷拂袖道:「这孩子不乾净,他的母亲瞒着家里人偷偷跟外面的野男人勾勾搭搭,被始乱终弃之後还沾上了五石散的恶习,生下这样一个孽种!这小杂种留在你的身边,对你有害无益,只会使你无心向学。」
晏怜绪刚想反驳,却听见外面的仆人挥动板子的破风声。他霍然转头往书房外望去,但见大雪纷飞,小黑炭已经被当众掀起衣衫,脱下裤子,反绑着跪在雪地上,裸露的膝盖陷在两寸高的积雪里,双腿早就冻得青紫。
小黑炭死死地咬着牙关,硬是不发出声音,但当足足有几本书厚的板子一下下地把他那一丝不缕的背部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时,他还是忍不住全身发抖,脸色也变得惨白,紧咬的牙关甚至渐渐渗出鲜血。?
晏怜绪不假思索地冲出书房,飞扑到小黑炭身上,以自己的身躯紧紧地保护着身下的小黑炭。
他感到小黑炭的身体正不断地颤动,自己一手摸到湿漉漉的全也是他的鲜血,更是害怕得不知所措,只不住地掉眼泪,心里觉得小黑炭说不定快要死了。
仆人来不及收回板子,竟然打到晏怜绪身上。虽然晏怜绪穿上厚厚的棉袄,但还是痛得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阵腥甜,嘴角冒出一丝鲜血,可是他依然死死地护着小黑炭,嘶声大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小黑炭气若游丝地道:「小馒头,你站在一旁吧。」
晏怜绪嚎啕大哭地叫道:「我不管!谁也不准打小黑炭!」
娇贵的晏小少爷就这样拚命地压在小黑炭身上,怎麽样也不肯离开,哪个仆人还胆敢打下去,只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晏老爷大步走出书房,直指着晏怜绪,气得吹眉瞪眼地怒喝道:「晏怜绪你这不肖子!既然你那麽想捱打,那就一起捱打吧!」
幸好此时晏夫人已经赶到,她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只是看到宝贝儿子头发蓬乱地趴在衣衫不整的小黑炭身上,也顾不得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忙哀求着晏老爷放过晏怜绪和小黑炭,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
混乱过後,馀怒未消的晏老爷把晏怜绪关到祠堂里,要他在祖先的牌位前跪上一个晚上静心反思。 小黑炭当然也不好过,晏怜绪被带走之後,他还是被狠狠地打了十板子。
冬夜苦寒,明月照高楼,冷冰冰的祠堂里只有花梨木神龙案桌旁边的生锈铜盆还在烧着木炭,木炭却已经烧得发白,快将被灰烬淹没,只不时迸裂一点火星,冒出微弱的热气,冷得晏怜绪不断地抽着鼻子,鼻涕却依然汨汨地流下来。?
晏怜绪跪在边缘开了线的残旧黄棉蒲团上,面前是蜂巢似的壁龛,壁龛上垂落厚重的深紫暗花纹帷帐,一排排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在半掩的帷帐里若隐若现,牌位的阴影映落在一旁的石灰墙上,随着炭火摇曳而忽明忽灭。
今天晏怜绪飞身上前保护小黑炭时,行刑的仆人来不及收起板子,板子也重重地打了他一下,直到现在他的背部还在隐约作痛。
光是这无心的一板子已经使自己那麽难受,那小黑炭该有多疼痛呢?
晏怜绪向来最讨厌祠堂,总觉得这里格外阴森恐怖。虽然这些祖先也姓晏,跟自己有一点关系,但 毕竟已经死了那麽多年,早就连灰烬也没有剩下来,他真的不明白为什麽自己还得常常来到这里拜祭这几十块破木牌,让这些木牌保佑自己高中状元。
虽然今夜晏怜绪得一人在这里度过漫漫长夜,但他却没有这心思恐惧,因为他满脑子也在想着小黑炭—纵使小黑炭会一点武功,可是捱那十几板子一定也不好受。娘亲会替小黑炭找大夫吗??
晏怜绪正想着应否偷偷溜到外面找小黑炭时,他突然听到身後的木门轻轻地晃动着。他一回头,竟然看见小黑炭从门缝外探头探脑,他的左胁下还撑着一根拐杖。
「小黑炭!」晏怜绪顾不得父亲惩罚自己在这里跪一夜,立即从蒲团上站起来,向小黑炭跑去。然而他跪得太久,双腿早就僵硬麻木,只跑了几步就双腿一软,失控地向小黑炭倒去。
平日小黑炭倒是可以稳稳当当地接着晏怜绪,但现在他的背伤未愈,还得撑着拐杖走路,自是只能无力地被晏怜绪压倒在地上。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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