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2 / 3)
来,最後他只冷冷地道:「够了。」
「嫂嫂……不,晏公子,我们曲家欠下你许多,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们,但请你受下我这一跪。」曲清淮凄然欲绝地道。
青烟频爇,隐约窥见晏怜绪的眼神愈来愈晦暗,他紧握拳头,指节用力得惨白,指甲狠狠地插进掌心里,几丝鲜血从指缝之间流出来。
终於,晏怜绪回过头来,高高在上地俯视曲清淮,淡然道:「昨日之事不可追,你先站起来吧。」
曲清淮这才扶着铜错金银圆桌的边缘站起来,晏怜绪也帮忙着侍候她坐在官帽椅上,给她斟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手里。
看着不复昔日玲珑窈窕的曲清淮,晏怜绪突然想起,楼月璃举办这流水宴,表面上是为了庆祝曲清淮怀孕,但事实上他早就算好一切。
本该为曲清淮庆祝的场合却成为她心底的一根刺,更别说她身子不便,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楼月璃却还是选择在这种时候强硬地揭穿一切,甚至收留了晏怜绪,使曲清淮左右为难—
或许楼月璃从未考虑曲清淮是什麽心情,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让这流水宴名正言顺,仅此而已。
曲清淮的双手抱着青瓷茶杯,哽咽着道:「晏公子,月璃是你的同乡,我也是……你的朋友。若你不嫌弃,请你先在这里住下来,之後再作打算吧。」
晏怜绪抿着唇角,他不知道楼月璃对往後的日子有什麽打算。
毕竟整个凤临城也知道自己和曲雪珑的关系,而现在自己和楼月璃之间还隔着曲清淮—
他们终究不能真正地在一起。
自己跟曲雪珑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所以自己只剩下楼月璃了。
晏怜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低头喝茶的曲清淮,神色愈发冰冷,甚至透出几分阴狠。
若是再度失去楼月璃,自己将会一无所有。
晏怜绪早就尝过一无所有的痛苦,而现在轮到曲家失去一切了。
就算死後要下地狱,晏怜绪也不会让曲家好过的。
夜阑人静,月白风清,翡翠琉璃六面花灯照亮朱柱游廊,绢面灯罩画着精美的仕女图,或坐或站,或哭或笑,被灯火照得半透明的惨白,如同一缕缕徘徊不去的幽魂。
沐浴过後,晏怜绪静静地看着一箱子琳琅满目的衣饰。
楼月璃派人给晏怜绪送来不少衣物妆品,不同於曲雪珑,楼月璃似乎偏爱晏怜绪穿得浓艳风尘,送给他的也是橘红衣袍和琥珀或红实石饰物。以前曲雪珑却喜欢晏怜绪穿得素净一点,因此曲府里的晏怜绪的衣服大多是蓝绿色,配上点翠丶纯银或是珍珠发饰。
现在晏怜绪换了一个主人,自是需要学会迎合新主人的口味,所以他特地挑了一件合乎楼月璃喜好的茜草色朝颜纹薄纱浴衣,然後对镜画妆,浓抹胭脂,细点绛唇。
兰膏香染,乌云髻腻,晏怜绪只斜插一根银鎏金缠枝牡丹步摇,看似衣着妆容随意,事实上却花了不少心思营造这漫不经心的风情。
晏怜绪再三揽镜自照,这才披上赤狐斗蓬,冒着刺骨寒风穿过纵横交错的回廊,前往楼月璃的院子。
现在曲清淮腹大便便,而且之前跟楼月璃闹得不可开交,这一胎怀得非常不安定,脾气也变得极为暴躁,所以楼月璃和曲清淮早已分开院子居住。曲清淮的居处自是有大批婢仆簇拥侍候,楼月璃的居处反而安静得很。
晏怜绪不疾不徐地敲响楼月璃书房的房门。
凛冽冬风灌满晏怜绪的斗蓬,浴衣本就极为单薄,根本不足以保暖,只冷得晏怜绪直打哆嗦,但他久经调教,就算环境再是恶劣,也可以保持那款款媚态。
雪白的窗纸里还透着光亮,但晏怜绪久久才听到楼月璃冷淡地应了一声。
晏怜绪暗暗地握紧拳头。
他来到楼府已经好几天了,可是自从第一天楼月璃把他带到客房之後,楼月璃从未前来找他。
为什麽在这尘埃落定的时刻,楼月璃反而放弃进一步逼近晏怜绪?
是因为楼月璃从曲雪珑手里抢到自己,所以自己再也不值得他的回眸吗?
还是……楼月璃已经看透自己的那些想法?
贝齿咬着朱唇,晏怜绪抬头看着狼牙冷月,月华倒映在他的眼底。
禁忌的爱恋,除却天边冷月,无人知。
整理仪容之後,晏怜绪推开三交球纹菱花隔扇门。
竹帘半卷,兰烛分烟,山茶花露的清香盈满一室。
楼月璃正坐在书桌後,悠悠地以油布擦拭弯刀。
直至听到开门声,楼月璃才不慌不忙地抬眸看着晏怜绪,只见他身穿藏青交领素花锦袍,发髻上插着一根墨玉簪。淡眉秋水,绿眸似璧月光澄,唇含朱丹,娇颜本该如同春梅绽雪,却被刀锋的森冷银芒映出几分无情。
「来了?」?
楼月璃的语气似笑非笑,似乎对於晏怜绪的自荐枕席不感惊讶。
晏怜绪站在门边,他伸手到背後,轻巧地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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