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2 / 3)
问道:「发生什麽事了?」
晏怜绪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曲雪珑,可是他实在吓怕了,一时情不自禁,便隔着窗户依赖地抱着 曲雪珑,在他的怀里抽噎道:「有人……在敲门……敲了很多遍……怎麽办……」
他们许久不曾如此亲密地接触,但晏怜绪却没有丝毫不习惯。曲雪珑的怀抱依然温暖而熟悉,彷佛只要躲在这个怀抱里,那就什麽也不用害怕了。
曲雪珑拍了拍晏怜绪的背部,安抚地道:「刚才我回家时,住在隔壁的李琴师把我叫住了,他最近 常常听到家里传来琴声,所以特地前来上门求见,想要跟你切磋一下。」
晏怜绪没有松开曲雪珑。他仰头看着曲雪珑,鼻尖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豆大的泪珠,似乎听不明白曲雪珑在说什麽,只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真的吗?」
曲雪珑摸摸晏怜绪的头发,浅笑道:「这里是琴川,到处也是琴师,邻里之间常常有友善的切磋。」
晏怜绪却固执地摇头。
虽然晏怜绪拥有樱笋和解霜,但他的耳力毕竟变差了,实在羞於跟琴川里的琴师交流,免得贻笑大方。
「你若是不愿,我明天替你回绝他。」曲雪珑也没有强逼晏怜绪,他晃了晃手里的布包,微笑道: 「他送了我几枚鸡蛋,今晚我给你做蛋花汤,好不好?」
残梅飞满溪桥,龟纱隔雾,绣帘鈎月,兰灯幔影昏。
晏怜绪躺在箪纹如水的檀床上,懒洋洋地靠着绿豆缎枕,一头青丝乌云半堆枕。
曲雪珑坐在檀床後,他手执铀头镶珍珠云篦,眼神极为专注,细细地篦开晏怜绪的长发,再把长发 泡到飘着蔷薇花瓣的热水里。
雪白的双手在皂角里揉出芳香的泡沫,曲雪珑一边为晏怜绪洗发,一边不轻不重地按摩他的後脑下的风池穴,再渐渐往上移,按摩他的百会穴。?
水温恰到好处,曲雪珑的按摩力度也恰到好处,晏怜绪舒服得吐了口气,四肢百骸极为松弛,甚至感到有点困倦,心里的戒备没有平日那麽强,便松口问道:「上次的……李琴师……」
「昨天我替你回绝他了。」
素手捞起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千万颗水滴沿着发梢下滑至温水里,嘀嘀嗒嗒的声音不绝於耳,连曲雪珑的声音也夹杂着几分湿润。
晏怜绪的神色反而有点失望,他的嘴唇动了动,忸怩地问道:「他……弹琴很动听吗?」
曲雪珑绞乾晏怜绪的长发,摇头道:「比不上你。」
晏怜绪结结巴巴地道:「怎麽可能……你也知道我……我……已经……」
曲雪珑拿着洁白的丝巾擦拭晏怜绪的长发,他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你的琴声去其形貌,得其神 髓,似画中极品,寥寥几笔已经画出大千世界。」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刻意奉承。
晏怜绪知道曲雪珑从不夸大其词。
不过是短短几年,晏怜绪已经经历了几次的大起大落,比得上平常人几辈子的遭遇。
他在一夕之间由众星捧月的晏小少爷沦为死囚,之後被调教为人尽可夫的阉妓玉鸾,再一举成为曲爷的宠妾鸾夫人,辗转堕落成众人唾弃的荡妇怜夫人。
如此跌宕起伏的人生早已渗透晏怜绪的琴声,描画出一幅举世无双的浮世绘。
曲雪珑以花丝镶嵌象牙刷子沾了些黏稠的刨花水,涂抹在晏怜绪的长发上,为长发添上一层亮眼的光泽。
刨花水里加了捣成药泥的薄荷丶香白芷丶藿香叶和当归,比一般的刨花水更为滋润头发,散发着榆木清香,往日夕雾也常常以这种配方的刨花水为晏怜绪护理头发。
晏怜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曲雪珑的话,便顾左右而言他地道:「这刨花水……怎麽愈来愈香了?」
曲雪珑似乎没有发现晏怜绪的别扭,他以刨花水来回扫着晏怜绪的鬓角,微微一笑道:「半个月前我调制了这瓶刨花水,一直没有用完。别人说放得愈久,香味愈浓郁,也会使头发更为漂亮。」?
晏怜绪记得刚刚醒来时,自己的头上长出了不少白发,头发更是变得极为稀疏,在曲雪珑的悉心照顾下才日渐回复从前的乌黑。
月满盈盈,数峰清远,兰釭半明灭,纹窗描绣。
在萦绕不去的榆木香气里,晏怜绪终於按捺不住问道:「那个琴师……是什麽人?」
「他是个卖艺为生的琴师,後来成亲生子,在琴川落地生根。」
晏怜绪默不作声,悄悄地碰了碰曲雪珑的手。
曲雪珑却已经明白过来,他柔声问道:「要不我们请他们一家过来作客?」
晏怜绪踯躅地道:「你之前拒绝了他,现在又邀请他,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摆架子?」
曲雪珑的灰眸里氤氲着笑意,道:「他知道你之前病了,很害怕陌生人,一定会明白你的难处。」
四面筠卷帘,微薰渐香,夜云漫然度影,檐下水珠细滴。
晓来膏雨初晴,碧沼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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