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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庄生梦(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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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绍笔尖一顿,笔下又晕染了一团墨色,却也顾不得太多,立时便跟着那侍卫往大帐赶去。

他隐约猜出缘故,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那侍卫亦不清楚个中缘由,只说单于是如何如何恼怒,抽出腰际的马鞭便将两个王子赶到帐外受罚,每一鞭都抽得结结实实,下手毫不留情。

而两位王子则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并不辩驳,甘愿受罚。

众人都怕出什么事,却不敢阻拦,这才赶忙来请阏氏去劝。

齐绍想到岱钦可能已经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面上略有愧色,脚下步履未停,疾步赶到大帐前,果然见岱钦正拿鞭子责打两个少年。

苏赫跪得端端正正,呼其图也不曾闪躲,两人上身都没穿衣服,满背的鞭痕与血迹连绵一片,将原本的雪白绷带都染透了。

呼其图一贯是最怕疼的,一点小伤都要哼哼唧唧半天,借口撒娇卖乖;这回被他父王这样鞭笞,咬紧牙关憋得一脸通红,竟是一声也没敢吭。

那鞭声虎虎生风,齐绍听得心惊肉跳,不及多想便上前一把握住岱钦的手臂,制止了他挥出长鞭:“别打了!”

岱钦面色阴沉,扭头看齐绍:“他们做出那等事,难道不该打?”

说话间,方才还跪得笔挺的苏赫已摇摇欲坠,一张脸上血色全无,只有唇边忍痛咬出的血迹。

呼其图也似撑不下去,齐绍看在眼里,到底心疼占了上风,迎着岱钦愠怒的目光,眼神闪烁,口不择言道:“同产共妻,不是你们自己的习俗么?你打他们做什么?上回的伤还没好,又添了新的……”

岱钦听出他话里袒护的意思,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闷声问:“你是自愿的?”

齐绍余光瞥见一身鞭伤的两个少年,神情复杂地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否认。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岱钦再说不出话来,丢下马鞭转身就走,只留下齐绍和两个伤员。

呼其图的亲随、方才来搬齐绍这个救兵的侍卫长极有眼力见地支使着下属将两位王子搀回营帐,叫来巫医为他们包扎诊治。

齐绍担心他们的伤势,又不知该如何同岱钦解释,正进退两难,贺希格终于在这时姗姗来迟。

贺希格何等的玲珑心思,齐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稍一联想便能窥出端倪。

加上他帐中无端少了许多的异域香料与脂膏,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早已不言自明。

他对一切心知肚明,却并不揭破,只等兄长回来后自己去发现,颇有几分看戏的恶劣趣味。

但真看见齐绍为此窘迫万分,贺希格还是于心不忍,淡笑着宽慰对方道:“大哥也是一时情急,他在意你,你不高兴,他才替你罚那两个小子。”

齐绍当然知道岱钦是因为自己才发的火,但他却反过来护着呼其图与苏赫,岱钦拂袖而去,想必是真生了气。

“那日我与呼其图,还有苏赫……”齐绍半垂下眼帘,忍着羞耻将此前的事和盘托出,末了抬眼看向贺希格,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说着,又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我知道我不该……但我也不能看着他那样打他们……唉。”

齐绍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不对,他同时与岱钦兄弟二人在一起,已是有悖人伦,如今还和岱钦的两个儿子纠缠不清。

虽说不是他主动,但他拦着岱钦责罚二子,岱钦大抵也以为他是自愿,实在是显得有些贪心不足了。

“贺希格,”齐绍定定地望着贺希格的眼睛,目光中似有羞愧:“你们这样和我在一起,当真甘愿么?”

贺希格抬手抚平他眉心褶皱,笑着摇头:“你本就是我求来的,又谈何不甘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又坚定不移:“这一点,大哥也是一样。”

贺希格从来不信宿命,他只信我命由我,若那少年时的梦境是天神降下的预兆,他便偏要逆天改命。

兄弟阋墙,叔侄反目,爱人割袍断义、死生不复相见——他绝不允许这些应验,他偏要求一个圆满。

而今日种种,皆是他求仁得仁。

“我照顾他们,你去找大哥吧。”贺希格笑意温润,劝齐绍道:“他不会怪你的,你哄哄他便是。”

齐绍仍有犹豫,对这般包容自己的贺希格也生出许多愧疚,思绪回转间,对方又朝他肯定地颔首:“去吧,别多想。”

“……嗯。”

在那双黑玉般漂亮的眼眸注视下,齐绍终于受到鼓舞,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头便去追岱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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