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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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和熙15岁就入行了,刚到晚香楼的时候他被人关进西边的库房,像是被猎人逮到的兔子一样躺下等死。背对着剥落成块状的墙壁,眼前是屋顶那么高的柴火堆,他陷在这其中进退两难,半个时辰之后不知不觉饿晕了。
好在太阳落山之前,云柳儿用钥匙开了锁,领着他去沐浴更衣吃饭,吃完饭又带他进了一处香香的闺房。叶和熙闻到那香味便头晕目眩,好心的柳儿替他揉按太阳穴,心疼地说难为你了,个儿还没长七齐就要到这吃人的黑窟里。
叶和熙抬头问她:真有这么吓人吗?
柳儿待他像是大姐,安慰他第一次过去就好了。
云柳也只有十六岁,家里七八个孩子养不活,爹娘就把最大的这个女儿卖到城里换了三只鸡。第二年她想法子要了一日休假,回到熟悉的村庄远远地偷窥自己家。弟弟妹妹们穿着新棉袄在鸡圈里抓鸡崽玩,看得她直掉眼泪。从此再也没回去过,逢年过节给晚香楼的姐妹们裁布做衣裳聊以解闷。
柳儿给他擦擦脸蛋,嘱咐了几件事,听得叶和熙云里雾里,装作懂了似的点点头。第一夜过去在被窝里嚎啕大哭的时候才想起来柳儿说的话,心头又是苦又是甜。
日子总要过的,他想。晚香楼的姑娘们谁不是如此,同甘共苦惺惺相惜,能找到一个归宿没准就解脱了。
伺候完何亮,他扣好领子趿着半只鞋送客人下楼。傍晚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他搀着何老板走到大门口,分别前说了几句话便上去休息。路过一间隐秘的包房,里面坐着的正是那名军官。男人无意间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正觉得奇怪。小二传菜时拉着人问:楼上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小二嘿嘿地笑说客官,在余城人人都知道晚香楼,也不是什么秘密。您要好奇我带您去开开眼界。
军官点点头,挥手让小二离开。
张姨和老太坐在巷子口择菜,谈论隔壁秦二的八卦。两人正聊的起劲时,明眼的张姨忽然指着巷子外一辆崭新的杜森伯格,这么短时间内出现两次小汽车实在罕见。话题立马转到了这辆价值不菲的四个轱辘上,老太说这不是上回那辆撞了人的车子吗?真晦气。张姨纠正她说你看岔了,上回那车子哪有这么亮堂呢?
说话间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走到路边上拉开车门,弯腰对后座说“少将军,已经到了。”从车上伸出一条笔直的长腿,军装裤熨烫得挺拔平整。上半身也是一样的孔武有力,胸口别着一枚别致的勋章。
霎时间周围朴素无华的民房似乎也明亮了起来,跟随着他一丝不苟的步履染上清冷的气息。负责开门的军官提着一捆礼盒在前边引路,最狭窄的地方仅可通过一人。最后到那座灰败的小院前推门进去,敲了敲窗户,过了几分钟才有人回应。
秦二媳妇来晚香楼叫叶和熙的时候,他还在缝补一件破洞的旗袍,听见有人登门拜访连忙放下活计,披上外袍和秦二媳妇一起回家。推开门他便急匆匆地呼叫妹妹,生怕叶瑞英又有个三长两短。到了厨房才发现两个生面孔坐在饭桌旁边,其中一个人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瑞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怎么能让陌生人进来!”
“贸然登门,未能提前通知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坐的较远那人起身颔首,不像是怀有恶意,“在下雷邺,之前我们在医院见过一次,还记得吗?”
叶和熙愣住,凭着记忆反问道,“你就是送我妹妹去检查的……”
雷邺肯定道,“正是。这位是仇将军,那天将军坐在车上,得知实情后想来探望舍妹,备了些薄礼,请笑纳。”
叶和熙转头看见桌上的礼盒,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太清楚是什么。他咬牙指着那堆包装花里胡哨的盒子,语气冷淡地说,“不必。二位带着东西请回吧,瑞英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今后也不要再来。”
雷邺上前一步想要解释,“上次是个意外,让舍妹住了那么久的医院实在……”
“我不想听。”叶和熙后退几步,打断了雷邺的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站在门边上静静地看着两位不速之客。
谁也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雷邺再怎么辩解也是有口难言,只好转向仇将军。仇振齐站起来,理智地对叶和熙说,“不请自来,打扰了。”话毕健步走出矮小的厨房。
等两人走远了,叶和熙才杀进灶台把正在烧水的叶瑞英拖起来,严厉地问她为什么让陌生人进门,为什么不记得自己的叮嘱。
叶瑞英哭哭啼啼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个哥哥问她擦伤好了没,还挽起袖子检察有没有留下疤痕,小孩子下意识觉得不是坏人。就留他们坐在厨房,自己去烧水泡茶。
叶和熙又翻来覆去地嘱咐她绝对不能随意带人回家,直到叶瑞英停住哭声,才把剩下的摊子收拾好,把桌上的礼盒带到秦二家送给那对可怜母子。
仇振齐坐在车上,望着窗外沿街的景色,回忆那个虚张声势的男子,或者说是男孩更为准确。身材那样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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