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这件事之后,他开始变得奇怪。经常对我视而不见,仿佛我们好不容易形成的良性循环系统又不存在了。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圆圆,而不被允许靠近,或者借口只是来洗个澡而已,并不会觊觎它半秒钟。
我日思夜想,无法入眠。
终于等到了运动会。
体育学院不参加运动会,他们充当裁判,专门居高临下地嘲笑我们这群理工男没有精/子。但这都是自卑的体现——宋埠说——将来他们只能给我打工。他说完这话,又继续写编程,预计在梅玫(他女友)生日来临之前送上一份大礼。
孙邦正在看百家讲坛,一边拿订书机固定他二夹子的鞋底。时不时爆发出响亮的笑声,然后遗憾地向我们感慨道——你们真该看看这个易中天,是个能人!
苏波应该还在图书馆没有回来。他的床铺永远整齐又冷清,我们大学第一天来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似乎从没有人来住过。
每个人都有原因,导致我们班的长跑没人参加。最后班长说,艾思笔,你很少参加班级活动,这我们都可以谅解,要不这次……你就替班级做做贡献吧。
我…我吗?
我本想运动会偷溜出去,躲在运动场的角落看圆圆打篮球……那现在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喊班长……团支书带着其他同学都举手表决——一致同意让艾思笔同学参加。
我站在阶梯教室的中间,仿佛身边布满了荆棘,很多沼泽冒着泡儿冲我微笑,啪嗒炸裂泥水就全崩到我的脸上。脚下的地板松软了,像踩进云朵里,我越陷越深,一脚踏空。
奔跑在操场上的时候,我努力回想平时圆屁股主人是怎么运气呼吸的,为什么一圈一圈跑下来根本不费力?长跑四千,需要绕操场七圈半。
连喘带呼跑到第三圈,我刚到嗓子辣痛,一股浓重的腥味在整个鼻腔流窜,钢板一样硬,戳得我几乎猛窜鼻血。但我伸手擦了一把,发现其实是鼻涕。
这个时候我路过一张课桌,地下立着几个矿泉水瓶,是农夫山泉的,只有裁判有资格喝,我们每人只发一瓶冰露,塑料壳软,稍微一捏就站不住脚,皱皱巴巴呈疲软的卵状。
我看到圆屁股主人坐在一张皮椅上,腿翘在桌子上,手支着下巴,身旁几个同样的高个子正在互相掏几把,像幼稚的高中生。
我们目光一对视,立刻互相错开,如同实验室里的吸铁石正极相对,恨不得以光速逃离对方。
我移开目光,是因为不想被圆圆看到我不成器的样子,他为什么移开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内心感激他。
跑到第四圈,操场四周看台上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了,我也早就看不见前面的队伍,快到裁判台的时候,我突然嗓子像塞了一团鸡毛,痒的难以描述。因此我路过,憋足了气开始猛咳嗽,仿佛肺已经像渔网一般四处漏气了。
跑过去的时候,我听见身后的对话如下,
———那不是成天跟着你那变态小子吗?长得挺不错的……
———男的你也行?
———反正穿着衣服,你就想他是胸小点的女的,脸蛋还是可以的。这类人都不男不女懂吗?妈的都只能对着男人撸,看我一眼都感觉被嫖了,是不是卢佐?
———滚你妈的。
而我在想的是,还有三圈半……我真的一步都跑不动了。空气好冷,吹到脸上很冰,可是我的身体内部已经如熔岩爆发,足以支起烧烤架,五脏六腑都被变成烤串,快要被操场的塑胶跑道吃掉了。
天空在此时点点滴滴飘起了雪花,我希望它能进到我嘴里冷却一下内部线路过热的问题。再加之双腿无力,我索性闭上眼,任由自己重重摔在地上,面朝灰色天空,张开嘴。
———艾!
大凡自我感动者,都擅长烘托气氛。我在漫天飞舞的狂雪之中,为自己壮烈的行径激动到浑身颤抖,差点失禁。是这样一副画面,我的身体在圆圆面前呈抛物线在空中飞舞盘旋,而后落地一定会像乌冬面一样柔韧,先是存在波浪型的上下起伏,最后呈条状优雅地横卧在雪地(薄薄一层),如同受伤后被制成标本的蝴蝶,自此,天地间,是否唯我一人?自此,我将随这一画面在它脑海里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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