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重病(2 / 2)
次的果实更多油脂,能迅速补充体力,咀嚼起来也很香。
“谢谢。”玖努力伸手,抚摸了几下对方的脑袋,“我没事的。”
兰鹊低沉地咕哝几声,把脑袋凑近他颈侧,磨蹭了一会,如同人撒娇的模样。
伴随重病而来的是虚弱,玖很快感到疲倦,双眼几乎睁不开了,又躺在那块平整的地方。兰鹊却不能陪他午睡,这段时间正好有不少种群躁动,为了争夺资源大打出手,它必须时刻警戒,驱逐试图进入洞穴的生物。尤其他们占据的地方非常坚硬平整,在那些无处可归又不得不躲避雨水的动物来说,是天然的庇护所。
直到入夜,玖恢复了大部分精力,看着洞口的斑驳痕迹,决定把东西往深处搬一段距离,保证他们的安全。这确实很艰难,尤其身旁跟着一只担忧他健康的鸟,但玖性情坚韧,在地面爬动、拖着残破的身躯干活,没有发出一点呻吟,花费大半晚,好不容易和兰鹊完成了预定的计划。
伤口重新撕裂,他咬咬牙,把糜烂的药草敷上去,反正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好看些,兰鹊就不至于闷闷不乐。做完这些,他打量四周,石壁上生长着不少顽强的野草,从缝隙钻出来,还有几株吐着花苞,看着有种温柔的美。
兰鹊挥动翅膀,将附近的地面打扫干净,才伏到他腰旁,小声求着夸奖。
玖果然拥住它,毫不吝啬赞美的话语,根本不像往日那个沉默寡言的战士。可能在非人面前,他更能轻易地表达感情,更何况,这里只有他们,无论是痛苦还是濒死的欢乐,他没有谁可以分享。
兰鹊以为他不那么难受了,安心下来,这几天奔波令它也提不起精神。当火堆燃起,它慢慢低下了头,整只鸟犹如孩子喜欢的玩偶,乖巧窝进玖的怀抱。
玖放缓了抚摸的力度,等对方不再动作,他才小心地捂住嘴,掩饰咳嗽的声音,随后将掌心的血抹到附近的石头上。这点腥味倒是不会引起怀疑,毕竟他已经浑身是伤,被炸断的腿的截面至今仍在感染中弥漫令人作呕的血臭,哪怕涂上植物的汁液,仅仅让外观好一些罢了,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实质的帮助。
“如果我能活下去……”玖闭上了眼睛。
但被放逐前听到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不只是他,这座星球其实也正走向消亡,如今的蓬勃不过是回光返照。玖记得向异星急速掉落时,窗外的景色倏忽而过,就像他往日所见的一切,缥缈又虚幻——那些人断绝了他的退路,却无比虚伪地给出一个选择,就藏在他乘坐的逃生舱里,期待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毕竟他病入膏肓,离死去不远了。
玖曾见过很多尸体,同伴、敌人和无辜的平民,死后大家都一样面容狰狞。他记得一场发生在几乎完全被海洋覆盖了的星球上的战役,本质是掠夺,那是他第一次被家族安插入队伍里,浑浑噩噩地参与屠杀。
他看见那些有着和人类截然不同外貌的生物散乱在海滩、浅海或者更深邃的地方,恶心的臭味侵蚀着嗅觉,而带领他的长官为占领的资源区沾沾自喜:“做得很好,新人。回去我要向上头报告,你非常优秀!”
回到舰船上,玖拒绝了寒暄和酒会,一整夜都在呕吐,到最后,喉咙受伤了,吐出的完全是血。他知道掀起战争的双方都只是为了利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埋没良心,将自己变成了他们手下切割活生生的肉的工具,这也的确是无法辩解的罪恶。
然而,他渐渐习惯了,后来他可以在杀人之后毫无顾忌地吃肉、抽烟,假装平静与队友交谈,发出粗鲁的笑声。他的安宁,仅限于坐在病床边,听母亲颠倒的话语,然后把一束花仔细调整角度,摆在对方床头。
即使他永远忘不掉那些尸体,无论是完整的,还是支离破碎的,他们就这么堆叠着,用冰冷的恐惧搅碎他的理智……而如今,他快要成为其中的一员,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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