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1 / 2)
陆子凌迟疑稍许,便施法隐去自己身形,无声进入屋内。床榻上的人安然睡着,他在床边站定,微微凑近了一点,在看清那张脸时,他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想去伸手碰一下,推醒他。
他后撤些许,皱着眉,试图欺骗自己这个人就是姜瑶,但越是仔细观察,他就越清楚并不是。除了长相,他从这个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和姜瑶相似的地方。
可仅仅只是相貌相似,便也足以让他恍惚。
离开的念头才生出一点,双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拉扯着不让他动弹。那琐碎的、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的声音愈发清晰,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看着都是一样的,便当做是他又如何?总这般自以为是,又觉得自己了解他多少?
他颤抖着握紧拳头,骨节因用力而发白,艰难向后退了半步。
——若那夜与你相拥的是另一人,你也会如待他这般待那人。你所眷恋的只不过是这幅皮囊,若有人与他三分像,你便移三分情,若有人与他十分像,便……
他紧紧捂住耳朵:“别再说了……”
耳边那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小了些,可这声音同样惊扰了姜祀,他眼皮动了动,似是要醒,最终只翻了个身,以后背朝向外侧,沉沉睡去。
陆子凌看了眼屋内,将窗阖上,趁夜一路出了城。
他漫无目的地,胸腔下如火烧般灼热难耐,浑浑噩噩不知走到何处,也不知是何时辰,回过神时居然身处湖中,周身湖水沸腾,草木一片狼藉。
他放任自己浮在水面,愣愣地望着天,雨竟然停了,云雾散开稍许,群星稀疏,湖水渐渐平息,如镜一般。
他注视着那片星幕,抬起手伸向天空,无力地握了一下。
耳边好像又有声音在吵了,但并不讨厌。一会儿是有点无奈地问他,你想去什么地方?或者是小声嘀咕说,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一些。
他们之间分明有比这更亲昵的时刻,但他总莫名其妙地想到那一夜。他不得不接受身边的人又一次离开,即怨恨陆子寒的无情,也怨恨自己的无能。那人过来安慰他,笑着说着他全然不懂的东西。不做防备,全无隔阂。
他突然觉得很难过,直到现在,他也没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中州拓和,夜半。
赵青手持烛台,烛火照着他刚毅的侧脸,同时也映着桌上的沙盘与地图。
陈广敲门进来,手里端着热粥搁在桌上,又给他加了件披风,念叨说白天有位赵国使节来找他,当时看他正忙便没敢打扰。那使节态度不错,带的礼也厚重,就是摸不准到底是来真心议事还是探风口的。
赵青摆摆手道:“这点小事儿要下面那些人接待就是了,何必你亲自去见。”
“话不能这么说。”陈广把碗递到他手里,“多拉拢一份助力便多一分胜算,怎么能说是小事儿?您身为主君,又曾在赵国麾下打过仗,于情于理,都该亲自去见,以礼相待。”
这话中怨气颇足,颇有些犯上的意思。较之从前的青涩拘谨,他已有了几分沉稳气质,身形一日比一日高挑结识,抽细了拔高了长,本就没几两肉,脸上便更瞧着瘦,素来爱笑的眉眼又被愁意占了大半,掩去仅剩的那点稚气。
赵青喝着粥,只觉胃里暖了不少,连带思绪也缓和不少,疲倦地笑:“知道你辛苦。怪我不能把自己从中间劈开,分一半去帮你的忙。”他只吃了半碗粥便放下,陈广才想劝他再多吃两口就睡,他却先一步岔开话道:“姜国那边儿有什么消息?”
“听探子说是在募兵,照消息传回的时间算到如今,已足有五个月了。”陈广说着,瞧了赵青一眼,见他也看向自己,似在思索,接着示意他继续说。
“那时候咱们差点死在封昱,如此规模的募兵显然不是针对咱们的,最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起义军,兴许是各诸侯间出了点乱子,后来咱们来了,干脆就一连募兵到现在。”陈广无奈地叹气,“谁知道呢。”
赵青煞有其事地点头:“老倒霉蛋了。”
陈广被他说得笑了,咳了咳嗓子,正色道:“恕我直言,您再这么累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这样,您什么时候休息,我就什么时候走。”
“呦,还学会威胁了。”赵青摆摆手,“不着急,你先过来。”
陈广无奈,只得走到沙盘前。
赵青拎起沙盘上一枚棋子,调整了位置,道:“你看这儿。自拓和向东北方去往怀都的几处必经关卡都加派兵力驻守,是武王徐飞虎带的兵。天钥这边儿一切如常,没什么动静,瞧着也没有打过来的意思。你觉着该怎么办?”
陈广思索半响,缓缓道:“姜国掌权者在于姜珑而非姜祀,兵力如此调动也情有可原。只是怀都路途遥远,变数甚多,且徐飞虎此人阴狠狡诈,诡计多端,以咱们眼下的兵力,就算能攻下怀都也会损失惨重,也极难守住,不好办。天钥自有天定河这道天险在,易守难攻。守城将军李世……我听闻过他,此人虽年迈,年轻时极有作为,为人沉稳老练,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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