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2 / 2)
殇似是猜到了他所想的,沉默了许久,方才道:“都已经过去了,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
交谈间,姜瑶身上的伤也悄然恢复,衣衫如旧,可两人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姜瑶想了想,问:“那你是要继续在这等了?”
“……不知道。”
姜瑶再问:“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燕殇许是想到什么,说:“不想说。”
“那若是……”若是等不到呢?
姜瑶最后还是没问出口,燕殇也像是不知道他要问什么,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望向别处。
桃花依旧在落,颜色却愈发淡了,如同一场将醒的梦,又如同走出一场大雾。
恍惚中,“他”从桃花树下坐起,顺着小路行至亭中,小少年对着棋盘抓耳挠腮,气得涨红了脸。
“他”用扇柄在那脑袋上敲了一记,悠然道:“让你一子,下次再还。”
于是便有了那盘纠纠缠缠许多年、未分胜负的局。
直到许多年后,天雷地火之中,那人一身银铠被劈得破烂,披头散发,双目中却满是恨意。
自相护、相救,至相杀、相离。也不过数十年罢了。
从未敢,只在当时逾越半分,违了伦理。珠子尚连着血肉,再以唇相渡。纵有千言万语,刹那成魔之间,也不过道了一句“还你”。
还一子,再还一命,两不相欠。
姜瑶坐在棋局前,伸手挥散棋盘上最后一片落花。前因后果,不言自明。世间单相思者甚多,走到这么一步的也非罕见,如弱水三千中一瓢,牛毛细雨中一丝,况且陈年旧事,不足为外人道。
他将手插入心口,形似心脏的血肉包裹着那颗珠子,晶莹圆润,恰如一颗白子。
“……这不是输过么。”
白子落,棋终。云消雾散。
当早春的树梢泛起第一抹绿意,百草复苏。铁骑漠然行过逃难者腐烂的尸骨,行过数千里的山水,悄然逼近天钥。
当第一个举起火把、点燃乱世之火的人倒下,遗留的火种掩埋在腐朽的王殿之下,只消一点风吹草动便再度燃起,蝼蚁们高举着旗帜,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王权因此而震颤,曾经牢不可破的根基摇摇欲坠,风雨飘摇。
乱世之局已是必然,哈尔雅氏的遗子手持王剑,来夺取本该属于他族人的土地与王座——后世无数典籍史书都如此记载。
车轮滚滚而来滚滚而去,乱世之下的累累白骨,一如烈火中枯草的余烬,风吹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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