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楼梯(2 / 2)
在冰激凌里,鲜鲜艳艳的颜色,搅成个水果捞。
白天那么盛气凌人,这会却像个偷吃的孩子,开着小灯,放轻手脚,在冰箱前吃着自己藏起来的冰激凌。
聂慎童吃的正开心,身体都被肚中的冰激凌浸的发凉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房门被打开了,就有人穿过长廊往下走,“宝宝,你是不在厨房?”
聂慎童吓的一抽噎,差点被一颗蓝莓噎到。聂同泽醒来看不到儿子在身边,就知道他在哪里。他边走边系上睡袍,往楼下走的时候正看到站在楼梯上的聂之鹤,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不上去洗澡,却站在楼梯上发愣。
聂同泽的眼神慢慢尖锐起来,质问的语气无比沉重,“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干什么?”
再下去客厅,拐个弯就是厨房。他的孩子最喜欢晚上溜下去吃甜品,大晚上有人候着他本就奇怪,而且还是刚刚被欺负过的聂之鹤。
就算光线不好,聂之鹤都能感觉到父亲身上瞬然凝结的冷意,他的眼睛更是冰冷的,警惕的,像把锋利的手工刀,慢慢的剐着他的皮肤,直刺到胸腔里,直接贯穿了心脏。
他忽然就哽咽了,“父亲以为我能干什么,怕我报复哥哥吗。就算我得手了,您能放过我吗?”他即便在控诉,依然压着声音,就为了克制住快要溢出的哭声,“爸爸,你知道哥哥做了什么,你可以看着我被欺负,难道我连怨恨都不能吗?”
他的身子发抖,死死抓着楼梯扶手,“您连我的想法都要控制吗,凭我能伤害到哥哥吗?”
聂同泽看着他发抖的身体,目光扫过他肮脏的衣服,一个多月了,这似乎是聂之鹤说过的最长的话,他最后只得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没有这个想法最好,过两天就回纽约,那里只有你一个人。”
聂同泽和他擦身而过,父亲的气息连一瞬都没有停留,冷清清的掠过,就没有了。
厨房里只有一个聂慎童,冰激凌都吃完了,他还坐在地上,就等着爸爸来抱他。
就像他小时候,聂同泽不允许他多吃甜食,怕他甜倒了牙,又伤了胃。他总是偷偷跑下来翻冰箱,但每次都能被聂同泽发现,一下楼就寻到厨房,假意斥责几句,最后都是抱着他重新回房间。
聂慎童的确闹过几次肚子,都是贪吃的缘故。聂同泽又气又无奈,到他十七岁那年情况才好些,因为他终于搬进了儿子的房间,每晚都抱着他,在他小心的想溜下床的时候,重新又把他搂紧,亲到他气喘吁吁,头昏脑涨,聂慎童只顾着对付父亲,就没空去想被藏起来的甜点了。
往事那么温柔,聂同泽泛起笑意,“怎么总是这么贪吃,长不大的孩子。”
聂慎童对他伸开双臂,被男人抱起来靠在胸口,他不满的蹭着他,“明明就是你老了,睡那么沉,以前我翻个身你都能醒,抱着我不准我动。”
以前,聂慎童还是少年的时候,他也正当盛年。现在,儿子已经二十九岁了,少年人长大,成年人就要老去,这是万物不变的规则。刚才看着聂之鹤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明明感觉童童还小,实际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从可以看着儿子不下楼,到现在只能带他回去,总有一天,他会连人也抱不住了。
他只能把人压在胸口,“宝宝,是不是爸爸老了?”
聂慎童一点也注意到他的情绪,“你老了有什么奇怪的,你都多少岁了。”
聂同泽慢慢的抚着他的后背,担忧就在这个夜里排山倒海的侵袭。他已经上了年纪,可是他的童童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任性骄纵,肆意妄为。他的世界从来都是由父亲一手打造,任他翻云,任他覆雨。只要有父亲在一天,就能为他守护好城堡。可他终要无可避免的老去,到时候他的孩子该怎么办?他哪里懂得人心难测,又怎么能抵抗半点风霜寒露。
他想到聂之鹤,他已经受到了怨恨的浇灌,终有一天他长大,他会记得多少?小孩子好哄,小孩子也最会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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