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玖(2 / 2)
的外袍……有点脏,要不要换另一件衣服?」贺兰若之看起来很疲倦,但她还是费尽力气地说道:「若是陛下真的来了……也不差在一时半刻。」
漱玉本就衣衫不整,又是一直在替贺兰若之接生,抱过两个小婴儿,更是弄得浑身血污,脸上血迹狼籍,看起来相当吓人,他却只是摇头道:「谢谢娘娘的指点,这没关系的。」
院子里不知何时已是斜风细雨,薄寒清峭。
烟柔雾滑,满庭堆落花,雪絮飘池点绿漪,舞风游漾燕交飞,漱玉穿着血淋淋的长袍,缓慢地穿过垂花门,他很快便看见一队兵马停驻在前院里。
为首的男人端坐在骏马上,红缨紫鞚珊瑚鞭,玉鞍锦鞯黄金勒,身形修长挺拔,一身银甲戎装却是鲜血淋漓,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极为残酷的厮杀。
男人戴着陌生而熟悉的血鬼面具,他一看见漱玉便俐落地摘下面具,左眸金黄,右眸宝蓝,神色极为冷漠,全身杀气腾腾,正是久违的裴梦瑶。
在四目相对的刹那,漱玉不禁一阵心神恍惚。
须臾之前,漱玉才见过另一双同样的金蓝眼眸,那双眼眸却是如此纯净,宛若刚刚被挖掘出来的宝石,未经凋琢磨砺,还没有学会世人的尔虞我诈。
他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裴梦瑶时,裴梦瑶也长着这样一双眼睛。
此刻的裴梦瑶依然漂亮得叫人目眩神摇,但比起当年,现在他习惯居于九五之尊,接受八方进贡,四海称臣,万国来朝,就算已经杀得兴起,其绝色容颜还是傲然盛放,宛如倾城牡丹,珊瑚朵重纤茎折,宿露轻盈泛红艳。
漱玉再次深刻地明白,他们之间差天共地的距离。
然而,裴梦瑶大约在阵法里被困多天,又是杀了不少人,神态不免有点狼狈,也是消瘦了不少,显得一双金蓝双瞳更是明亮得诡异,但不是往时温柔多情的光芒,而是漱玉在长乐殿里见过的,那种毛骨悚然的阴冷光芒。
这是裴梦瑶大开杀戒,失去理智的徵兆。
漱玉反而放下心来了。
棠梨黏酥缀玉压轻枝,二人无言地相视片刻,漱玉忽地问道:「请问陛下……帝姬殿下呢?」
一听到漱玉主动问起宁安帝姬,裴梦瑶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阴翳。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漱玉,冷笑道:「私下豢养重兵,企图谋朝篡位,裴夜曦早被废除帝姬之位,在豳州城门枭首示众。」
漱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自己和宁安帝姬终究是殊途同归,改写不了自己的命数。
裴梦瑶冷眼看着漱玉的神情变化,握着青龙戟的手格格作响。他打量着漱玉那如同在血池里打滚了一圈的衣着,质问道:「皇后和皇嗣呢?」
认识了那么多年,裴梦瑶对漱玉一直温柔爱护,漱玉从未承受过如此冷言冷语。
山拖馀翠断行踪,细雨疏烟迷望眼,梨花碎翦纷飞,漱玉的身姿云轻柳弱,全身却满是鲜血,他仰起头来,看着裴梦瑶的眼神极为痴迷,雪花飞暖融香颊,神色温柔得可怕。
他摊开一双血迹斑斑的手,笑而不答。
裴梦瑶轻巧地翻身下马,他摆了摆手,身后的兵马立即退到院门外,整个前院只剩下裴梦瑶和漱玉二人。
他走前几步,定定地看着漱玉的双手,眼神里全是功亏一篑的不甘。
「漱玉,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吗?」裴梦瑶牢牢地看着漱玉,这些天来他早已杀得眼红,现在每个字更是从牙关里迸裂而出。
芙蓉秋露洗胭脂,打湿鸦青蝉鬓,渐浥琼腮,漱玉幽咽道:「陛下,我……我才是您的妻子啊,你就不能只看着我,只对我好吗?」
「我赏赐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你为什么永远也不懂得知足!」
话音未落,裴梦瑶猛地提起青龙戟,分毫不差地穿透漱玉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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