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2 / 2)
看上什么东西,要赏给我。”
洛言之抬首看着他:“那殿下看中了什么?”
史煜笑嘻嘻地道:“自然是看中老师,想要您一直都留在宫里。”
“殿下说笑了。”
史煜不置可否,望着湖,道:“老师,您看这花开得可好看?”明月落在水里,倒比船头的灯还亮,只能瞧见那一朵朵藏在叶子下的花苞,合得严严实实。
洛言之未做声,史煜又道:“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想请教老师,为什么荷花分明是白日开花,赏花宴偏要设在夜里?”
洛言之道:“殿下如此聪慧,想必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确实没有。”
“那臣就更想不明白了。”
史煜看着洛言之,洛言之在品茶,只余水声荡漾,离岸边愈发远了。
好一会儿沉默后,史煜把话题调了回去:“就算我真看中老师您,父皇也不会许给我。”
洛言之道:“殿下何不试试呢?”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史煜道:“那若是父皇真应了,你便肯留下了?”
洛言之搁下茶,只是看着他。繁星折入湖中,又折在那双眼里,映着、也藏着。他起身,略一拱手,道:“微臣学识浅薄,多不过三四年,殿下便能青出于蓝,届时就算留下……也没什么用了。”
史煜有些扫兴,没了继续逗弄下去的意思,道:“我要的东西不在宴上,父皇也允了。”
“哦?那臣倒是有些好奇,殿下要的是什么?”
史煜道:“一刻千金。”
赏花宴不是为了赏花,讨彩头也并非为了彩头。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些事儿就是这么弯弯绕绕,不可混淆。
第三夜史煜并未出席,得了半日空闲,专门差人把院里的水缸清出一坛来。月昙虽生于水却又不同于荷,非要夜里才能开,又只能开片刻,娇贵得很,连花带叶凑一起也不过两手大小,盛在偌大的缸里,孤零零好不可怜。
史煜看了半天,移了几株荷花、捞了几尾红背锦鲤进去,这才看着热闹了些。
月如霜,锦鲤卧在荷叶下一动不动,鳞片折着落入水中的光。
那不过巴掌大小的花骨朵总算有了动静,似乎是听见啪地一声,细小得像纸张被针戳了个洞,于是就见雪白的骨朵上裂开一条小缝,如同破茧的碟。开了口,接下来便简单得多。花瓣层层绽开,轻薄如蝉羽,透着月光又似上等美玉,含羞吐蕊。
越是容易消逝的便越珍贵,越是珍贵的便越容易消逝,分不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所谓一刻千金,说的便是过了一刻,一文不值。
待到第二日,课业照旧。
又洛言之提起昨日,缘由略去只说结果。
说是陛下为彰显大国气度,本来不打算留平壤王世子作质,但世子本人却一反常态,表示对彦国文化向往已久,想要借此机会留下来学习,也就因此顺利成章地和史煜安排在一起,取代了原本他那位堂哥年玉楸的位子,从此读书学武都在一块。
直到这时候,史煜才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中做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儿。
那连虽要和他一同读书,但毕竟初来乍到,比不过早已读过四书五经的史煜,学的只能是些皮毛。至于武,他虽然看着圆滚了些,不大灵活,但射箭的准头却是一等一的好,骑马未曾见过,想必也不会差。
父皇将那连同他放在一处,却又做出如此重武轻文的安排,估计也只是想让他陪着玩玩,并未将那句过于客套的向往已久当真。倒是史煜与那连几日接触下来,觉得他对中原的了解有些地方比自己还要仔细,不过与其说向往的是这些书本上的东西,不如说是好奇中原的种种风土人情,都是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细枝末节。
吃喝玩乐正巧撞上史煜前世的老本行,什么斗鸡走狗寻花问柳,没有一样是他不清楚、不知道的。可这些也不好同他讲,万一传出去,被人问起他一个从未出过宫的皇子从哪儿学来的,还真不好交代。
他与那连的结交如同扔进顺明湖的一颗小石子,水花溅得高,随着波纹一圈圈荡开,不消片刻便归于平静,仿佛从来未曾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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