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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都是黏糊的,分不清到底是身上还是心里,都难受极了。

沈东勖看了柯让一眼,闷不作声地下了床,又自顾自地进了浴室。

等他放好水出来,柯让已经蜷在床上睡着了,距离他刚进浴室才过去短短几分钟而已。

或许是太累了,沈东勖想,毕竟被他折磨了快一整天,没晕过去已经算好的了。

他将柯让抄膝抱起,出力时动作一顿,右臂竟有些发软。

某人宁死不屈胡乱扑腾的时候踢到了他的右手,当时就疼得厉害,但沈东勖根本没在意。

他咬着牙把柯让抱进浴室,浴缸里的水恰好放到合适的位置,他又小心翼翼地将人放进水里,保证姿势安全后才出去联系客房服务来换床单。

沈东勖怕将人吵醒,清洗时的动作放得很轻,看见柯让身上那些发红的指印,他心疼地呼出一口气。

要问出车祸的时候沈东勖在想什么,答案无非就是柯让。

他真的好怕自己就这样死了,怕自己再也见不到柯让。

他本幻想着高考结束那天柯让一出考场就能看到自己,他想让柯让知道自己是非他不可的,所以他愿意等。

哪怕柯让说的是‘再说’,哪怕柯让没有给他承诺,哪怕柯让极有可能不需要他的等待,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他有自信俩人会重归于好。

但天不如人愿,他因车祸缠了满脸的绷带,镜子都不愿再照,房门都不愿再出,哪里还有信心去见心心念念的人呢。

他听天由命地在家等康复,头上的绷带是最先拆掉的,再是鼻子,最后是手上的夹板,前前后后一共四个月。

头发比之前青皮的时候长长了些许,这种发型大概只有刚出生剃胎毛时在他头上存在过,怎么都看不习惯,所以只要出门,他都会戴着帽子。

当然,他几乎没出过门。

现在回想起来,沈东勖自己也不知道这四个月他是怎样度过的。

日复一日地躺尸,日复一日地自我厌弃,日复一日地想念柯让。

他的想念是荒地上割不完烧不尽、枯萎不甘心的野草,风吹露涤后又更加野蛮地生长着。

因此他也变得野蛮起来。

尤其是当柯让说再等一等,要确定心意的时候,沈东勖的安全感随即降到了最低,又是等,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讨厌等,也最怕等,怕等到最后却杳无音信,怕他和柯让会没了下文。

“唔……”柯让忽地呢喃一声,八成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都皱起来。

沈东勖惊得停了动作,湿凉的指尖还沾着水,抬起将那微皱的眉头抚平了。

“你梦到我了吧。”他自嘲道,“梦里我也在强迫你吗?”

自然是不会有回应的,沈东勖哂笑一声垂下头,“那就恨我吧,至少不会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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