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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萧情不自禁地攥了一下手上的伤口,用痛苦来确定此时的场景不是他某次神志迷乱中生出来的幻觉,指尖刚碰到绷带,就被人握住了指节,“怎么又不听医生的话?”左时树看着他的眼睛问,易萧睫毛落下的阴影在深黑的眼底轻轻掠过,他松开了绷紧的指节,垂着头道:“抱歉,我习惯了。”
他察觉到了左时树听完以后微微绷直的唇线和脸上轻微不悦的神情,他拽了一下左时树的衬衫袖口,“下次会注意的。”
声音也是冷冷淡淡的,没有多少生气,只有眼底流淌着热诚的讨好。
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易萧抱着被子半躺在床上,头顶的液晶电视屏幕播放着一部外文科幻片,不知道为什么,电影没有字幕,左时树在工作,易萧便把音量调的很低,电视机的声音还没有左时树翻文件的声音大,自己听着断断续续的英文对白自己脑补剧情。
剧情到了一个泪点:男女主抱着在外太空飞船上接吻,女主角要死掉了,因为她不是人类,她一接触地球的氧气生命就步入了倒计时,但她还是执着的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以后会成为这个星际的统帅,他还会记得有人在十八岁的时候给他摘过一朵玫瑰花吗?
易萧盯着屏幕上女主角渐渐消失的璀璨金发怔愣出神,他仿佛失掉了全部的力气,呼吸都开始迟钝,场景一线到了最辉煌的境界:少年人失去了爱人,全宇宙都为他哭泣。
易萧不记得后半段电影演了什么,他浑浑噩噩地看完,晚饭只草草吃了两口,用小银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芒果发呆,另一只手的五指在桌子上悬空轻轻敲击着后半段的那首曲子,一遍遍重复着与永远爱人分离的那个过程。
左时树在门外打电话,说着“报表”“投资”“股权”一些他天天在课本上见过但是一句也听不懂的内容,他谈生意的时候不像他哥那样如临大敌严阵以待,而是流露着淡淡的闲适,让人一眼就摸不着深浅,他看上去很享受在商场上厮杀的这个过程。
“好,刘总就先说到这里,具体的条目秘书回去会拟一份合同给您送过去。”察觉到易萧探过来的目光,左时树转过头,易萧坐在床上,窗帘半拉着,他盯着易萧剔透的黑眼睛,伸手挂断了电话,隔绝了蓝牙耳机里不住的奉承和讨好。
易萧,太像一只怎么也养不熟的猫了,左时树想。
他走过去,抬起易萧的下巴,和这只总是伤心和难过的猫接吻,试探性地磨蹭着他柔软漂亮的皮毛,易萧窝在他怀里,被吻到呼吸都不畅,伸着舌头细细地喘着气,手臂半是抗拒半是留恋地搭着他的肩头。
亲吻结束后,左时树正了一下领带,舔了一口嘴唇上被易萧咬出来的伤口,说道:“我晚上有个会,你在这里乖乖带着,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他看着易萧低落的眼神,又加了一句:“或者,你和我一起去?”
“可以吗?”易萧的声音有些懒,“带着我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的病人去。”
“当然可以。”左时树唇边的笑意深了一些,我的手指勾着易萧耳边两缕已经褪了色的头发,“毕竟,你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更不放心。”
他说情和爱的时候那么干脆,易萧不可抑制地被他言语间透露的关切迷住了,他也想要一朵玫瑰花,真假无所谓,只要插在花瓶里能让他每天看到,就是一个塑料的也没关系。
他十八岁没有,他十九岁的时候总该来了,来的迟一些,过程苦一些,但他还是有了。
直到坐上车的时候易萧还有一种不真实感,病号服宽大的袖子笼着他清瘦伶仃的细细一截手腕,针孔处结了微小的疤痕,横在手背上,像花瓣上被虫子蛀食过留下的烧灼一样丑陋的伤口。
随着汽车被发动身后的景色飞快的后退,医院在城市郊区那一环,绿化很好,四周都是郁郁苍苍的树木,车窗在行进路上被绿色晕的像是一块巨大的翡翠,浓郁的绿,扑面而来的绿,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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