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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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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禽兽寝宫(一)

银猊是奔跃在深山中的野生头獒,有着非比寻常的智慧和尊傲、冷冽和狠厉。然而,它也是古格军中的军獒,它的忠诚在甘心臣服的那一刻便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古格王。

每日清晨,它总会在身体清理完毕后到古格王的寝宫报到。古格王在宫中时,它常常与两头雪豹一起宿在王的寝宫内,尽职尽责地干好自己的守卫工作。古格王不在宫中时,它会在清晨时分去王的寝宫中巡视一圈。如果两头雪豹在,就吆喝它们和它一起巡视或者四处找乐子。

昨夜,古格王回宫,依照以往惯例,银猊本该和雪豹一起歇在王的寝宫中。但因为罗朱腰背受伤,只能勉强走路、坐卧。在绕着罗朱转圈挣扎了许久之后,在她哀求的目光中,它最后艰难地放弃了驻守王的寝宫,带着另一头獒犬回獒房陪伴照看她。

忍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它就带着罗朱和格桑卓玛往古格王的寝宫走去。

琉璃莲花金盏酥油长明灯晕散出明亮柔和光芒,守卫在岔道廊道中的侍卫明显与往日不同,用牛皮绳穿就的柳叶细铁甲银光闪闪,披肩的捲髮以一根绣着「十」字纹的蓝色带子扎束脑后,前腰挎长弯刀,后臀挎短刀,长鞭缠腰,手持长矛,笔挺如岳的身躯隐隐透着腥厉的煞气。三三两两的王宫女侍穿着色泽艳丽的盖皮袍,佩戴着夸张明丽的珠串,风姿卓越,窈窕健美,捧着各类物什悄然无声地行走在绛红织彩的厚软地毯上,像是一帧帧浓墨重彩的油画。

随着古格王的回宫,冬宫彷佛解冻似的,由原来的沈肃荒冷变得生气盎然。不过只要略加留心,就能察觉到在盎然生机的背后蕴含的不是轻快愉悦,而是紧绷的凝滞,空气中到处瀰漫着吞噬心神的黑暗因子和淡淡的血腥味。

「银猊,求你走慢点好不好?」

廊道有些昏暗的拐角处突兀地传来可怜的祈求声。几道身影被灯光映照在廊壁上,拉出抖动的阴暗长影。

罗朱哭丧着被赭红色面脂均匀涂染了一层的小脸,右手拉着格桑卓玛,左手扶着后腰,身子躬成一团虾米,一步三摇,走路的模样和速度比之八十岁的驼背老太太还不如。不能怪她丧失形象啊,经过一夜休整,腰背的瘀伤固然好了些,但只要步子稍微跨大点,腰背稍微挺直点,就疼得钻心。尼玛的碰上禽兽王的脚就够霉催了,还要被他像足球一样大力开出去,这后果怎是一个惨字所能概括的。

整整一个晚上,她几乎是侧躺在银猊又软又暖的肚子上睡的,不然今天能不能爬起来都成问题。早上的活计全压在了卓玛身上,她连搭把手都痛苦万分,只能趴在一边苟延残喘。可这银猊却半点也不考虑她的身体状况,一等格桑卓玛为它清理完毕后,连牛肉也顾不上啃,就急吼吼地往禽兽王的寝宫跑。

它跑去见禽兽王也就算了,为毛偏偏还要强迫她跟着一起去?!

她只是个獒奴,没资格也没必要觐见禽兽王吧?何况,以往恐怖的记忆、踢在背上的剧痛、濒死的绝望、昨夜女人的惨叫,无一不在提醒她禽兽王的恐怖,她又怎么敢自寻死路地主动往禽兽跟前凑?腰背上的疼痛好像越来越厉害,迈出的步子也越来越缓慢,甚至出现走一步退两小步的可笑情况。

「银……银猊,我身受重伤,能不能……不去?」她也不管前面的野兽是否能够听懂,在后面小声嗫嚅道。

银猊顿下脚步,转头看了看罗朱分外可笑的走路姿势和满脸的畏惧退缩,暗蓝三角吊眼里闪烁出讥诮的戏谑光芒,衝她嘲弄地低呜一声,遂调头不再理会,只是脚步放慢了许多。

罗朱面色一僵,随即怒了,尼玛的竟然又被头畜牲嘲笑了!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陡来的愤慨瞬间压下了畏惧和疼痛,她拔脚就要冲上去拳打脚踢一番。欲动的身体却被格桑卓玛紧紧拉住。

「卓玛,放开我,我要教训那隻贱狗!」她挣扎着,努力想挣脱束缚,飞腿将那头嚣张得瞧不起人的畜牲踢飞。

「不放。」格桑卓玛翻翻白眼,干脆地拒绝,「要教训也得等你腰背上的伤好上大半才行,不然稍不注意就会伤上加伤,不瘫痪也瘫痪了。」

「卓玛,你个乌鸦嘴,分明和银猊是一路货色。」罗朱怒道。

「罗朱阿姐,你一个伸不直腰的人,爪牙有银猊的利吗?四肢力气有银猊的大吗?我拉住你也是不想你输得太难看。」格桑卓玛无视她的怒气,苦口婆心地劝告道。

「你──」罗朱瞪眼气结。狠狠磨动后槽牙,扶在腰背上的手洩愤地大力一锤。蓦地,一声尖叫遍传廊道,小脸的清秀线条破坏殆尽,纤细的身体从格桑卓玛手中弹跳射出。

「闭嘴!」两名英武剽悍的侍卫冷肃呵斥响起,「王宫之中,大声喧哗者,死。」

砰,四根长矛一起交叉,将罗朱嗓子里余音未尽的痛叫悍然截断,原来在祈求说闹中他们已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古格王寝宫外。她低眼看看距咽喉三寸的四根矛尖,张张嘴,无声;再张张嘴,还是无声,喉头肌肉已背叛主人,彻底屈服在锋利的矛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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