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岳(2 / 3)
敬磊观察一下情况。
光线微弱,人影绰动。船夫来来往往,喧闹声充斥四周。
他凑近些,正要紧挨着阿岳登上甲板。朝右边一偏头,近距离看到了阿岳的模样。
陈敬磊愣了一下,唰地往左侧闪了一大步,有些吃惊:“你是女孩?”
阿岳跳上甲板,拍拍手上的灰,莫名其妙:“对啊”,她抬起手,用手背胡乱蹭一把鼻涕。接着,用黑乎乎的手指拢了拢短发,“这有啥可奇怪的?看不出我是女的吗?”
陈敬磊沉默了一下,想张口说两句,又觉得没有必要。闭上嘴,安静登船。
他俩登的货船属于小型船,差不多有以船为家的“水上货拉拉”两个大。
一眼瞧过去,从船头到船尾,视野极是明晰。
约莫有一二十人,有的在来回走动着,有的依靠着箱子坐在甲板上,有的扶着栏杆看风景。
阿岳领着陈敬磊向着船尾走,绕过箱子,避开坐着的人。一边走,一边说:“待会儿客船那边会喊咱们,你就跟着我,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眼前这个灰扑扑的小女孩阿岳,声音稚嫩,眼睛又大又圆,叉着腰,煞有介事地吩咐着。陈敬磊只觉得有点想笑,这么点的小孩子,看起来跟肖祈的弟弟差不多大。
他对待小朋友,并且是小女孩,总是要耐心许多的,非常配合地说:“好的,阿岳老大”
阿岳露出一种滑稽的稳重表情,活像个电视剧里为了剧情需要硬撑着扮演四五十岁中年人的小演员。
她看到陈敬磊这么听话,很是欣慰地点点头。
陈敬磊没忍住,嘴角翘了一下。
滴—
客船开动了,没过一会儿,他这条船也跟着动了。
陈敬磊视线移过去,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客船,暗暗进入警戒状态。
从现在起,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船开了五分钟后,陈敬磊发现,小女孩阿岳,真的话很多,不是一般的多,是可以称的上是喋喋不休的多。
是可以跟蒙涂北比肩的话多。
阿岳问陈敬磊是不是中国人。
陈敬磊说是。
阿岳听到他说是,眼睛立刻亮起来了,追着问中国是不是可发达了,是不是跟网上讲的一样。
想买什么就在手机上点一下,想吃什么就在手机上点一下,想去哪里就在手机上点一下,想干什么就在手机上点一下。
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有,什么都能买。
是不是在中国,普通人也能吃上很多贵族才能吃到的东西。
陈敬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知道景都有像是蒙涂北一家子一样的偷渡者。很多人也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大家聚在一块讨生活,只要别太过分,大差不差的,小老百姓不太想去为难别人。
像阿岳这种,对中国一片空白的人,占少数。
陈敬磊拧拧眉,终于还是问出来了:“你这么小,家里面知道你跑出来了吗?”
阿岳眼睛一瞪:“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意思,你觉得我是偷跑出来的?才不是”,她跳上一个箱子,指着对面的客船,“我姐姐在那里当海乘,她带我出来见世面!”
陈敬磊欲言又止。
…这种见世面方式,是不是有点危险?
想说教小女孩一番,思来想去,自己干的事也没差到哪去,关羽张飞,二哥三弟,谁也别说谁。
说到底,是他的观念在作祟。就算乔温温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硬拗他的思维,顶多是让他明白“男女之间,女生也是会心甘情愿的”,仅限于此,仅止于此。
他依旧认为,危险困难复杂麻烦的事情,该由男人来做,男人来侵略,男人来进攻。
一听到女孩子涉足险境,陈敬磊会认为是她的家长,或者是她的监护人,又或者是她的庇护者,失职。
思想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只能做到和而不同。他咽下想要说的话,换了个方向:“你是哪的人?”
阿岳蹲下来,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她说:“缅甸人喽”
“缅北的?”
“昂”
她盯着陈敬磊:“你们中国人真的没见过打仗吗?”
陈敬磊默然不语,片刻,回答:“大多数人,没见过”
阿岳耸耸肩,表情有点怪异:“居然是真的”
俩人相对无言,安静对望。嘈杂人音灌入耳朵,机轮声混着海风声飘荡在空气中。
过了许久,远处的客船有人吹响号角。货船的水手走出来,招呼大家做好准备。
货船逐渐靠近客船,缆绳已然垂下。
阿岳再一次开口:“那你可一定要跟紧我喔”
她从木箱上跳下来,走到陈敬磊身旁,踮起脚尖,一起看向越来越近的客船。
“你们中国人啊,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很脆弱的”
陈敬磊呛了一口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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