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第178(1 / 3)
众人皆恶,又恶得不彻底。
众人同利,也众人同罪。
从前查案,像是顺着小小支流,渐渐寻见河流主干,从而揪出主谋。眼下查案,明明知晓背后有人主谋,却像是顺着主干查到了支流,支流连成一片,越查越分散。
“这段时日,无人前来联系谢嘉,或是泉州府那些世家大族?”裴少淮又问。
“并无。”燕承诏回应得很笃定,又言,“除非他们有着燕某没曾见过递信手段。”他对南镇抚司的盯梢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裴少淮想了想,说道:“还请燕指挥继续派人盯紧了,莫叫他们有机会递话。”
他解释道:“既然蛇不出洞,就暂且把它封在洞里头,先将外头肆意乱蹿的硕鼠给灭了。”
没有了谋士的递话出计,闽南一方的贪官污吏、大姓大族,会容易对付得多。
裴少淮猜测,能使出如此险恶计谋的隐世家族,宁可断尾求存,也不会冒险露脸。
燕承诏明白了裴少淮的打算,应道:“此事请裴知州放心,便是掘地三尺,他也休想逃出镇抚司的眼线。”大事面前,燕缇帅岂能拖后腿。
“今日过来,还有一事要与燕指挥商量。”这才是今日的正事,裴少淮接着说道,“陛下拨款八十万两银钱,供你我开海所用,裴某想将这笔银钱投放出去,修建码头、开辟道路,以资雇工,以工代赈,让整个双安州‘活’起来。”
“开海所用”不仅包括修筑工事,还有养兵喂马,所以裴少淮要和燕承诏商量好,才能动这笔银钱。
裴少淮仔细说了自己的打算。
燕承诏自然同意,只是他有所顾虑,道:“燕某自然明白裴知州的用心,然双安州百姓足有百千之数,若是周边各县的百姓涌进来,则又增数倍,这么些银子只怕不够用。”
“明月盈缺有循,天地周而复始,银钱也是一样的道理。”裴少淮需要的只是推动而已,他又言,“银钱是少了些,但只消能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
“裴知州有打算就好,燕某并无异议。”
事不宜迟,当日晚上,燕承诏便先将十万两银币送到了州衙,随着事情的进展,后续再慢慢补充运送。
两三个月以来,裴少淮今日难得有个好心情,夜色里不忘和燕承诏打趣,也当作是答谢,说道:“裴某当真羡慕燕缇帅啊,手底下人多势众,十万两银说送过来就送过来了。”
天黑瞧不清燕承诏的神色,但听语气,必定还是面无表情的“冷冰冰”,他“反呛”道:“裴知州还是多羡慕自己罢,能使唤镇抚司缇帅,要什么人多势众。”
说罢,先一步登上了马车。
末了又挑了挑车帘,问道:“裴知州今日还蹭车回府吗?”
“燕缇帅之邀,盛情难却。”裴少淮亦登上马车,动作轻快而娴熟,就当自家马车一样。
今日去一趟嘉禾屿,赚大发了。
……
翌日正是大暑,一大早下了场大雨。
滂雨方知春去尽,酷晴又觉深夏来。
闽南之地,邻海之滨,伴着咆咆大风,夏雨总是说来就来,又说走就走。雨水如乱珠落尽,很快守得拨云见日。
在这苦于炎热的大暑里,这场雨冲刷了浮躁的陈尘,让覆了苔衣的青石、砖瓦,重归明净,透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便是一直活在忧心忡忡里的平民百姓,也在这场急雨里重燃些许希冀。
雨后大晴,在这一如往常的日子里,包班头带着几个衙役,端端把知州大人亲自书写的告示张贴出来,闹市里、城门外、州衙旁,一应张贴。
微微泛黄的榜纸上,大字工整而不失劲道。
只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开始并未注意到这张公示——它与以往的告示看起来并无什么区别。
再者,官府贴出来的告示,向来没什么好事。
直到一位识字的老童生摇摇晃晃路过城门,饿得快要昏过去,他扶在城墙上,抬头看到“官府雇工”四个大字,以为是自己饿眼花了,于是揉了揉眼,再看一次。
果真是“雇工”而非“征役”。
全文读完,老童生不自禁兴奋连续喊道“有活路了”,立马引得不少百姓前来围看。
一位瓜农给老童生递了半块甜瓜,好奇问道:“老书癫,这榜上写的是个啥?”
老童生接了块瓜,又啃了块饼,这才替大家伙把告示读出来,告示写得通俗,并不难懂。
简而言之,知州大人出钱雇工干活,一个汉子干满一天,至少能拿三十个钱,工钱不高,但足够养活一家子。
这对于那些长年卖力气挣饭吃的脚夫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此外还招收伙夫、砌工、马夫、管事……总之,各类工职应有尽有,也无怪告示贴了五六张之多。
于是乎,方才还无人观看的告示,没到一炷香的时候,已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好几圈的人,比科考放榜还要更热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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