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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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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领命退下,不久后,那所剩最后一名侍姬庄姬,仍是那一身明艳的碧色袍子,步履轻盈地走进来行礼。

嬴政抬眼看了看她,微微一皱眉,没有说话。

素知陛下寡言少语,便是开了口,也只是寥寥几个字,那庄姬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依偎着坐下,伸出纤纤玉手提起酒壶,替他慢慢地斟了一杯酒。

面对这样一个一句话便能决定自己生死的人,若说毫无畏惧也自是不可能。但念及其余几名侍姬已然丢了性命,留下的唯有自己,庄姬心中只觉,陛下对自己的宠爱,终究是胜过旁人的。

至少此刻,她是如此认为的。

妾敬陛下一杯。念及此,她将酒杯捧至嬴政面前,巧笑倩兮,目若秋水。

然而嬴政看也未看她,只是伸手接过酒杯,仰头饮尽。

斟酒。将酒杯重重地按在桌案上,出口的也只有这么两个字。平静,却是字字掷地有声。

庄姬心下疑惑,却也只得从命照办。

嬴政一连饮了数杯,方才伸手止住了庄姬还欲再斟酒的动作。庄姬一怔,将酒壶放回桌案。然而不及回身,手腕却被嬴政一把扣住,大力之下,整个人被拉了过去,贴在对方怀中。

庄姬起初一惊,很快会意,立刻化作一泓柔情万种的秋水,攀上了对方。

嬴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忽然将人打横抱起,向床榻走去。

眼看着嬴政连衣饰也未去,便就着放下自己的姿势俯身而来,庄姬顺从地躺在对方身下,伸手轻轻地触向他衣襟,替他宽衣。

然而手腕却再一次被扣住。

庄姬抬眼看向嬴政的双眼,却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目光,在燃烧着的情|欲之下,隐约可见一抹异样的冷冽。

嬴政素来不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然而此时此刻这抹凛冽,却如刀一般锋利,刺得庄姬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娇声唤道:陛、陛下

这一唤却仿佛将嬴政唤醒了一般,他忽然皱了眉,将人一把推开,站起身来。

不像。一分一毫也不像。

自己当初是如何竟看走了眼,将她弄进宫来?

来人!扬声一唤,门外便进来了几名侍卫。

庄姬匆匆忙忙地拉起半褪的衣衫,还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便又听他道:拖出去斩了!

庄姬大惊,眼见侍卫已然朝自己走过来,忙朝着嬴政连滚带爬地过去,尖声哭道:陛下!妾、妾不知何罪之有!

嬴政背身而立,连身子也未回,只是木然地看着侍卫将哭喊着的庄姬拖了出去,还了室内一片清静。

门外庄姬的哭声越来越远,而他内心仍旧是躁动非常。嬴政回身走到桌案边,一脚踢翻了满桌的玉盘珍馐。

心知错不在庄姬,而在自己。这种无处排遣的情绪,在心头压抑了太久,便频频化作抑制不住的怒意,烧得他无法平静。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门外时候的侍从,侍从不敢进门,只在门外小心翼翼道:陛下,可有何吩咐?

嬴政低头看着地上的狼藉,片刻后道:再拿酒来。

扶苏立在回廊的一角,静静地看着几个侍卫搬着一个麻袋从不远处走过。大雨仍在下,在那麻袋上冲刷过一回,及至雨水落入足下的泥土时,已然是刺目的殷红。

扶苏闭了眼,不忍再看。

他暗暗有些后悔,如若自己那时提点她几句,是否结局会有些不同?只是此念一起,忍不住自嘲地笑了。正因为他太明白自己的父皇是怎样的人,便也清楚,自己做什么,都不过是徒劳。

帝王之身,便能视人命如草芥,肆意杀伐,这是他永远也无法认同,却为嬴政所笃信的事。或许,这便是自己同他之间永远存在着的鸿沟罢。

这鸿沟贯穿前世今生,依旧深重如初。扶苏知道,除非自己有朝一日能取对方而代之,否则,重活一世,依旧什么也不能改变。

这绝非他所要看到的结果,绝非。

暗暗握紧了拳,又无力地松开,扶苏抬眼无声地凝视了方才庄姬尸身离去的方向,转身准备离去。

而正此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唤:长公子请留步!

扶苏顿住步子回身,却见来者乃是嬴政身边的侍从,便客客气气地回了礼。

那宫人来得有些急,顿住步子也不急寒暄,只道:陛下传公子即刻过去。

扶苏闻言一怔,没有立即答话。

那侍从见状,便又有些心焦地催促道:陛下今日不知为何,仿佛是喝醉了。正好传公子过去,公子便替奴婢劝劝陛下罢!

嬴政虽然身为一代雄主,然而酒量却是不好,这一点扶苏是明白的。毕竟自己浅薄的酒量,便是承袭了他。

故扶苏知晓嬴政平素极少饮酒,今日蓦然听闻他竟喝醉了,心下便不免有些疑惑。他迟疑了片刻,终是对那侍从道:父皇传召,岂敢不去。这便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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