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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今日托付给李斯之事,也不过防患于未然而已。

他心中明白,若无意外,嬴政来年是应当会再度起驾巡游的,并且这一次,他将经过一个博浪沙的去处。

而在这里,将会有一件非同寻常的事发生。一件却是除了自己以外,无人知晓的事。

二人沉默片刻,李斯忽然道:说来臣心中一直有一惑,希望长公子能解。

扶苏抬眼看了看他,道:请廷尉直言。

李斯道:臣尤记陛下南巡之前,长公子在徙天下富豪入咸阳一事上,曾颇有建树,陛下虽不曾言明,但心中对公子的赞赏之意却并不隐晦。按理说,公子立此功绩,日后应当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才是,却不知为何蓦地又受了冷落?

他此言说的分外直白,不加掩饰,扶苏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却很快恢复镇定自若。

他极淡地笑了笑,道:帝心难测,父皇的一举一动若都能看得清猜得透,便不是当今前无古人的始皇帝了。

李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虽然明知他所言多有隐瞒,却也寻不到纰漏之处,便只能叹道:若是长公子不对臣坦诚以待,臣又如何相助公子?

扶苏闻言沉默了一下,抬眼看着他,肃然道:实不相瞒,确有一事扶苏不可相告。此事对廷尉而言无关痛痒,对扶苏却是举足轻重,并且若有旁人知晓,便只能是死路一条。如若廷尉还要一听,那么扶苏但讲无妨。

李斯默然地同他对视着,从他黑若墨玉的眸子里,一时间竟窥探到意思凛冽肃杀是气息。而这种气息,在想来温润如玉的扶苏身上,几乎是从未有过的。

于是他收了目光,道:既然如此,臣便不再追问了。

胡亥围猎归返,带着一身的汗水来到赵高府邸拜访的时候,后者正在书案边静静的挥毫泼墨。

他所写的正是胡亥二子。

赵高的大篆走笔遒劲沉稳,向来为时人所激赏。自打他做了胡亥的老师之后,除却教授他骑射律法外,习字也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奈何胡亥生性喜动不喜静,对于骑射分外热衷,而对于文法一类,却始终没有精进。

实则赵高心中十分明白,论资质,论能力,胡亥在嬴政的众多子嗣之中绝非佼佼者,甚至处于有些落后的位置。然而对赵高而言,这却正是他所希望的。

诚然朝中有如公子扶苏者,仿佛一把软剑,看似柔弱无骨,实则也是能伤人的。这样的人,他是无法全然驾驭在自己掌中的。纵然依附着他赢了朝中的赌局,日后充其量也不过是区区一个陪衬而已。有功之臣日后落得兔死狗烹的结局,他所见太多,深深明白,唯有在功成之时自立于不可撼动的地位,方才能高枕无忧。

而遍观朝野,嬴政子嗣之中,唯有这对他已然言听计从的幼子胡亥,能让他达到日后的目的。诚然他资质不佳,诚然他只是幼子,但朝中呼声最高的公子扶苏并不得宠,其余子嗣又不过寻常之辈,故而这胡亥,也并非全无机会。

在朝中诸臣都在观望徘徊,或者做着墙头草暂且依附扶苏的时候,他早已将自己的赌注压在了胡亥身上。

这是一个险招,但如若功成,其利自是不可言说。

念及此,他手中一个用力,在亥字的末尾留下一个极重的收笔。力道之大,足以让墨迹将笔下的竹片也渗透了几分。

正此时,胡亥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赵高见状忙放下手中的笔,上前一礼道:公子如何来了?

胡亥笑道:今日同哥哥们围猎,颇有些所获,便想着给带来赠与老师。

颇有所获?赵高让他在桌边坐下,又径自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道,却不知所获为何物?

胡亥仿佛被他看穿了似的,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实则不过是三只野兔而已,比不得射虎猎鹿的诸位哥哥。

赵高浑不在意地笑道:虽是猎兔,然而有所收获已令为师大为欣慰。顿了顿,忽然问道,不知长公子今日收获如何?

胡亥摇首道:他素来是不愿杀生的,便是在了也无所收获,更何况今日还缺了席?

哦?赵高闻言倒是挑了眉,沉吟了片刻道,陛下可知此事?

胡亥道:围猎之事不过是我等私下约着消遣娱乐的,父皇只怕并不会十分挂心。过去不过偶尔去看看,然而自打东巡回来起便已经鲜少露面了。

他不过是无心之言,而一旁的赵高却是听者有心。蓦然一听这时间,他心中便已明白了七八分。猜想嬴政过去去狩猎之所,只怕多半是存了察看他骑射之术的意思,而东巡一趟,不知为何扶苏受了冷落,之后嬴政便不再前去了。

慢慢理出头绪之后,赵高明白了两点:其一,陛下对这位长公子的关注,只怕远远超出朝臣所以为的;其二,兴许是二人之前有了不可磨灭的间隙,总之这关注并不牢靠。

如此便意味着他手中这份奇货,已然有着自己的价值。

念及此,赵高伸手在胡亥肩头拍了一把,道:为师这便吩咐下人去将那野兔炖了,今晚便留在此处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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