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的(3 / 3)
他动作间银链拉扯到了脖颈处的淤伤。
叶彬汉感到自己受了侮辱,尹棠在这时推门而入,她捧着两盆花,放入这个纯白的房间,给它添了些色彩。
尹棠放下花盆,转身看叶彬汉。外表干净美丽的少年的确是适合这样一个房间,尹棠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想。白色,你以后就要日日面对这大片的白了,小可怜。
她微笑起来,很温和地询问面前的人,不满意我的布置吗?为了让你住得舒服,我可是辛苦了一晚上。
叶彬汉不敢再轻视这女人,但是他到底还是个心理扭曲的小霸王,受人挟制的处境和尹棠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恼火,他控制不住似的口出恶言,嘴巴里吐出和外表极度不符的字句,表子,贱货,等我出去的,等我出去我一定让你成为真正意义上千人骑万人压的浪母狗,你等着,少年用恶毒的话语发泄自己的情绪,矫饰他的慌张,你现在尽管得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尹棠欣赏着他的愤怒,冷不丁问:这种事你做过多少呢?被打断的叶彬汉下意识回忆,那些在自己眼前挣扎、求饶、卑微如尘土的脸,他安静了下来。
尹棠看着沉默的少年,贴心地拉上窗帘,熄了白炽灯,离开了房间。她丝毫不担心里面的人有逃走的可能性,细细的银链,足够将不听话的小狗拴住。她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回到了儿时得到心爱的玩具的时刻,兴奋异常,人类这种生物,仿佛造物最精巧的机关,每一次尝试驯服对她都是新奇的体验。
叶彬汉尝试过掰断脖子上的锁链,但是银链看着纤细脆弱,实际上坚韧无比,他尝试过很多种方法,结果都不尽人意。
他被困在这个小房间,窗帘并不是每天都会打开,时间的概念被无限混淆,有时候醒来混沌,好像自己不在人世间。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机器人按时送来,衣物定时专人清洗更换,他被喂了丧失行动能力的药物,起先被人换衣服擦身体会感到羞耻,但是时间长了就麻木了,丧失了尊严感。尹棠不许别人同他交流,所以他很少有机会说话,慢慢地便也不愿意出声,日日浑身无力地卧床。他对周边的一切已经极为熟悉,窗帘拉开时就望着窗外,窗帘拉上后就对着天花板或者花盆发呆。
少年肉眼可见地一日日枯萎下去,而尹棠做的则是不时给他一滴水,解不了近渴,但是却能把人的全部心神吊起来。
他开始不自觉地渴望尹棠来看他,那是他唯一可以交流的人,尹棠告诉他花盆里的花快到了花期,于是他每天的期盼落在了那一片绿色中小小的花苞上。
有一天晚上尹棠来了,那天叶彬汉难得没被喂药,她搬来一把小椅子坐下和他聊天。她把窗子打开,探出身子从窗外开着白花的树上折下一株枝桠,递给了叶彬汉。女人脸上的笑意温柔,整个人发着微光,谈吐风雅又不失趣味,叶彬汉心情不可自抑高涨起来,眼睛亮亮地追随她的身影。
不知不觉她们聊了很久,大多是尹棠说,叶彬汉听,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温馨的谈话,沉迷其中,格外舍不得时间的流逝。
突然,尹棠身后发出了什么声音,二人目光皆看向尹棠身后。原来是那朵让人苦等的花开了,随着白玉般的花苞一寸寸裂开,浅淡的清香逐渐充盈室内,叶彬汉着迷地看着花瓣展开的样子,月光落下,花朵更添几分皎洁,让人目眩神迷。
未曾想一只手伸了出来,是尹棠摸了摸花,圣洁的花和漂亮的人手达成了奇妙的和谐,叶彬汉看着尹棠在月光下的脸,积蓄在心底的恨意似乎在不断消解。
尹棠扯下花,把它揉碎了。迎着瘦弱少年诧异的目光,她轻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尹棠喜欢撕花,这能让她感到些许愉悦。她是个惯常会伪装的人,表现在人前的就是她热衷园艺。稍微熟悉她的人会知道,她最喜欢的是昙花。为什么不喜欢呢,四五年的等待才盼来的昙花一现,彼时肥嘟嘟的花瓣在月夜炸开,馥郁的香气充盈室内,月光和花瓣都显出皎洁的光。而她只需要收紧双手,就能让这无声的演出完美谢幕。
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完美大小姐。她乐于见他人的痛苦。
她拍了拍手,把破碎的花瓣抖下。
直到她离开,少年都没有回过神,恍惚间那个让他害怕的尹棠又回来了,满含期待等待的花开却是以这种结果收尾,他苦痛之余,心却砰砰直跳,睁眼闭眼全是那张给他带来痛苦的脸。
他不知道,在注定无望的等待中,有人在心里开了朵绝望的爱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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