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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王谢 第1(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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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北方大族自东汉以来形成的习惯,一家之内常常几代不分家,上百口人烟火连接,比屋同居,吃穿用度都从公中统一支出置办。魏晋两朝沿袭东汉风气,外加频繁遭受战火,豪门大族往往更不愿分家,不仅将宅邸修建成易守难攻的坞堡,同时更加注重同族之间的守望相助,即使关系较远的亲戚也称为骨肉,只要来投奔,一定会尽力供养,否则族里族外都会被看不起。

王导本就是长房长子,地位日尊、成为宗族内实质上的族长之后,南渡来的王氏族人便主要由他负责接济安置。

王琅几年前也随母亲和兄长在丞相府住过一段时间,因为她的父亲王舒自南渡以来经常担任地方州郡长官,很少留在建康,王导于是负担起族长的责任,将他们接到丞相府居住。后来王舒渐渐能控制住治下局面,王琅与兄长也年龄渐长,不用担心受不了旅途劳顿而夭折,王舒便派人将他们从建康接到身边,一家团聚。

不过王舒这次调回建康以后,却是王导夫人曹氏帮忙牵桥搭线,在乌衣巷北段靠近太学处另外购置了一座宅邸,距离王导的宅邸步行约两三刻钟。

原因很简单,官职高了就有养幕僚与会客的需求,迎来送往与一堆杂事都要占据厅堂,还是有自己的宅邸更方便些。比如几十年后与琅邪王氏齐名,并称王谢的陈郡谢氏之中,最早出仕的谢尚宅邸在城东南竹溪渡,谢安之弟谢万的宅邸在秦淮河北岸长乐桥,只有最晚出仕的东晋名相谢安将宅邸落到乌衣巷,和同为东晋名相的王导一样,宅邸向下传承三代没有迁改,后世所熟知的乌衣王谢一说,便由此而来。

王舒本人没有妾室,子嗣上相比晋朝其他家庭堪称单薄,膝下只有二子王晏之、王允之以及王琅这个幺女。

其中王晏之已经娶妻出仕,被中书令庾亮征辟为护军将军参军,非休沐日要去官署办公,王允之倒是单身又未出仕,但他已经过了要在族中进学的年龄,性格上也不太喜欢和王氏其他子弟交游,平素主要是协助父亲处理公务或者自己研习感兴趣的事物——这也是王琅的许多想法他都能帮忙实现的原因之一,于是就剩下王琅尚未及笄,经常要到丞相府中和其他未成年的王氏子弟一同读书,与相府来往最多。

王导宽和有名望,善于结募士人、聚拢人心,府上常年宾客盈门,致使乌衣巷南段的道路常常被牛车挤得拥堵。王琅去他府上,向来不乐意从乌衣巷的主道走,而是绕到靠近后院的小路上,从偏门直接进入府中。她如今人不住在相府,但相府依然拿她当自家人看待,门房不通报便放她进门,同时派一名在内院侍奉的仆从领她去找王悦。

一般而言,王琅去东厢和王氏其他子弟同窗进学的情况最多,也会和其他小辈一起被王导叫去厅堂考校学识、聚会宴饮,并不因为她是女子而有所区别。这当然与乱世重人才的倾向脱不开关系,也有魏晋士族越名教而任自然思潮的影响,不唯独王家一家是这样,经历过由儒入玄转变的一等士族几乎家家如此,几十年后名扬青史的才女谢道韫与诸兄弟共同在庭前咏雪,文采压倒同辈的佳话,便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应运而生。

换句话说,相府里除了待客的前厅,其余地方对王琅都不是禁地,也没有男女不同席的忌讳,负责带她去找王悦的仆从直接将她领到西厢王悦的书房等候,过了一会儿,王悦的书僮来书房致歉,道是王悦有点事要处理暂时走不开,请她于房中稍候一阵,又奉上给她打发时间的书籍与茶果。

相府宾客多,临时有事绊住王悦并不奇怪,王琅点点头,知道这位族兄为人缜密谨慎,便也没有多问,随手翻了翻给她消遣的纸册,发现赫然是东汉大尚书崔寔所著的《四民月令》。

王琅在现代翻阅过后人根据其他文献中对这本书的引用拼凑起来的版本,仅仅两千余字,原版早在宋代便已失传,而此刻王悦给她的手抄书显然是尚未失传的完整版本,用公文文字标准大小的隶书抄了厚厚一叠,里面详细记录了东汉庄园从正月到十二月的农事生产,篇末还缀有崔寔的其他政论,王琅读得津津有味,直到王悦来了还握在手里没有放下。

王悦心细如发,一眼便看到她手里的纸册,不觉莞尔笑道:“此为中朝抄本,难得山山喜欢,若未读完带回去便是。”

他是一名二十六七的青年人,因是休沐日在家闲居,只着白苎麻裁成的单衣,神情清朗,容貌整丽,给人以天然去雕饰之感。他的父亲王导以善结人心著称,他似乎也完全继承了父亲的这一特点,只是比父亲的气质更加淡冶。

“那怎么行。”王琅下意识推却,随后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那册《四民月令》,她眨了下眼睛,倒也不慌张脸红,而是自然洒落地自竹席上起身向王悦问好,神色不变:“此书是我下次再来叨扰长豫兄长的借口,可不能带回去。”

王悦受她活泼感染,顺着她的话开起玩笑:“倘若山山上门还要专寻借口,那是我作为兄长太过失职。况且本就是为山山挑的,否则还在书房里积灰。”

三言两语将纸册之事定论了结,他谈起正题:“之前山山信里说想问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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