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 第36(2 / 3)
第一个不想放你走。”
这话说得不仅狂,而且轻狂,王允之听得略微皱眉,将妹妹往自己身后遮了遮,又因为她是同族女郎,不好出言责怪她无理,只能当没听见。
此时情形,正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除了在屋内已经为新妇发过一次呆的女眷,屋外人都被她的反应勾出好奇。不过时下风俗就是如此,新妇的容貌最快也要等待行同牢礼或是交礼之时才会短暂显露人前,正式却扇则要等到新婿入洞房之后。
王琅视力好,但面前隔着白纱,首饰环佩也一动就摇曳作响,只能大略分出王、谢两家分别来了什么人,无法看得太分明。于是她索性不多想,任兄长牵着手穿过庭院,登上接新妇用的障车。
此后的记忆支离光亮,仿佛离开系绳自然散落在玉盘里的珍珠,又像搅动在银河里不计其数的星点。
陆绎不绝到场的贵客、庭中陈列如林的礼物、张设在两楹间的帐席、从门口铺到席位的步障、十二枝铜灯上的花烛,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于帐内同拜同起,同牢各三饭,酳酒各二爵一卺,晋人最看重的三桩新婚礼仪就算完成,其余全看各家安排喜好。
王琅事先让婢女来铺房的时候传达过不想在外过夜的意思,于是行礼之后离开帐席,与新婿一起被陪送着进入洞房。
烛光盈盈,清辉满室。
王琅断断续续举了快半个时辰的纱扇终于可以放下,让视野恢复清晰。她的目光先在就近处略略一扫,只见床帐、绣被都出自王家,是刘氏为女儿备下多年的嫁妆,被面用了晋人崇尚的白底,上面以五彩丝线绣了一对翠翘红颈覆金衣的浮水鸳鸯。枕头则是谢家准备的长枕,和王琅在家用的角枕不太相同。
她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共枕眠,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得惯。
将视线从长枕上收回,满室目光还集中在她身上,近处尤其难以忽视,她奇怪地抬起头:“你还不去前厅待客,是要我去吗?”
室外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是跟过来听房看新妇的各家小辈们在门口笑得七倒八歪。
谢安还未回答,她先皱眉看向门口,语气斩断:“把人都关起来,叫各家长辈来领。”
这话一出,不需要她的婢女真的到门外来关人,小郎君们哈哈大笑着一哄而散,迫不及待赶到前厅和人分享听房见闻。
洞房内忽然变得安静得难以忍受,庭院里鼓瑟吹笙的热闹乐声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王琅微微怔忡,忽听一道忍俊不禁的轻笑声在近处响起:“夫人甚有威仪。”
王琅回过神,今天第一次将目光完整地落到他身上。
维丝伊缗(二)
晋人重容止。
王琅三年前返回建康, 谢安是城中最出名的少年郎,风姿谈吐倾倒建康。虽然王导对他的赏识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并非潘岳、卫玠那种仅凭一己容止就能得到时人爱慕的特例, 但无疑也是晋人钟爱的美少年。
王琅在王家与相府见惯了容貌出众的男子,春山秋水, 百花百色, 并不觉得他在外貌上有何特殊。然而此时此刻, 绣帐花烛, 朱衣玉容, 别有一番清艳之色,与前几次见他的感觉不太一样。
她抿了抿唇,停顿一下方道:“叫我琳琅即可。”
谢安笑了一下, 乌黑的双眸格外明润潋滟,却并不回她的话,而是任两家的婢女分别为两人除去外衣、发冠之后道:“都下去罢。”
谢家的婢女们躬身应承, 王琅的婢女们则略微迟疑, 由为首的司北用目光向王琅请示。
谢安也不生气, 带着淡淡笑容握住王琅自然垂在袖下的手,看向离王琅最近的司北:“我来服侍你家公子。”
这话明着是说给婢女听, 实则明显是说给房内的女主人听, 谢家的婢女纷纷低下头,掩住笑意。
王琅手指微颤, 想从他手掌内抽回, 表面上还能维持住如常神色, 向司北略一点头。
侍立在室内的婢女们鱼贯而出, 司北走在最末, 出房门后返身为两人合上房门, 将洞房内彻底与外界隔绝。
人都出去了,王琅也就不装了,立刻抽回手睨他:“你还会服侍人?”
谢安笑而不语,走到镜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镜子也是铺房之日从王家带来的嫁妆,镜纽两侧对称饰有两只衔绶飞天的鸾鸟,镜面新近磨过,对镜映照纤毫可见。
晋人习惯,欢好前不卸脂粉,不解鬟髻,但新婚之夜,男女双方都无经验,许多饰物又有特殊含义,损坏不吉,还是取掉为上。
因此王琅到妆台前坐下,心想若是他笨手笨脚,弄痛自己,也不能对他太苛责,假装不知道吧。
先取下的是系在她亵衣左侧的佩巾与袖内手臂上的香缨,随后是手腕上的跳脱,手指上的约指,接着是发髻上的花钗,一起放到了婢女替她取下的花冠边,最后当他指尖触到耳垂上的琉璃耳珰,王琅微微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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