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3)
亦是一怔,她已经听闻包下她一整夜的是两位小姐,原本以为包厢内定是活色生香之景,却不想一众小厮安静立于两人身边,极规矩地端茶倒酒,并无半点靡乱之态。待见到同时回头的二人模样时,她才算明白过来。
如此气质,想必是哪家王侯世族的小姐。琳琅神色坦然,屈膝道:“琳琅见过两位小姐。”
不愧是翎湘楼的头牌,面容绝美,性情柔和,不卑不亢,难怪会引得满城公子哥趋之若鹜,两人对视一眼,很是满意。
“我刚从边塞回来,多年不见美人,琳琅姑娘果然不负盛名,来,弹奏几曲听听。”安宁豪爽一笑,托着下巴贼眯着眼瞅着琳琅。
琳琅点头,面带浅笑,盈盈行至案架前将古琴摆好,轻舒一口气,指尖轻动,冷冽的琴声流泻而出。
两人诧异,入耳之声铿锵古朴,琳琅弹的——竟是边塞军营里常闻的安魂曲,想来是听安宁说刚从边塞回来,她才会选择这首曲子。
豪迈壮烈,又微带柔情,两人阖眼,恍惚间似看到年轻的新嫁娘含泪将夫婿远送边关、殷殷相盼的画卷。
帝都安定繁盛,几曾听闻如此悲壮的乐曲,整个翎湘楼都因为这突然而起异于往常的声音静默下来。
片息刻后,曲声停在戛然而止的一刻,实有意犹未尽之感。
安宁和任安乐同时睁眼,眼底俱是感慨。
“琳琅姑娘果然琴艺高超,你所奏的安魂曲世间少有人及。”安宁神情认真,缓缓道。
“小姐谬讚,琳琅只是觉得两位小姐当得此曲。”琳琅轻声回,“琳琅此生虽未至边关,却见过将丈夫、儿子送往边塞的无奈场景,送子去,难盼子回。若云夏能少战火,自是可免了这些憾事。”
安宁微感愕然,她从未想过一个青楼女子也能说出这种话来,或者说……有胆子说出这句话来。
当今天子好战,乃天下尽知之事。
任安乐瞳色黑沉,目光有些悠远,她微微坐直身子,“姑娘所求之日,定不会太远。”
安宁倏尔转头朝任安乐看去,瞥见她眉间一抹坚定,微有感触。
“承小姐贵言,琳琅再献上几曲。”琳琅面上略带笑意,头垂下,悦耳的曲声再起。
几乎整个翎湘楼的客人都察觉到今日头牌琳琅的演奏与以往截然不同,这让众人更是好奇牡丹阁里的来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奈何这个夜晚注定难以平静,当战马奔腾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时,长久习惯了奢靡夜晚的帝都达官贵人一时间都难以回过神来,直到一个个身着盔甲的将士冷冽地走进翎湘楼,他们才不得不接受这个几近荒唐的事实——就在刚才,太子殿下颁下了整顿京师的谕令,严令所有青楼楚馆歇业一个月。
谁来告诉他们,他们一向劳心国事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如此突兀又不搭调地颁下这种闲得慌的谕令,甚至还让西郊军营的将士来强製执行?
纷闹间,外间的动静亦传至了牡丹阁,任安乐嘴角一扬,有些意外,不愧是大靖的太子爷,平时不声不响的,一旦动弹起来倒是大手笔。
安宁起身,苦笑道:“估计是被发现了。”说着朝琳琅看去:“琳琅姑娘,今日多谢姑娘奏曲。”
“能为两位小姐奏曲,是琳琅的荣幸。”琳琅起身还礼,将任安乐和安宁送至屋外。
大堂内将士执戟而立,肃穆异常,堂中未及离开的宾客看见两名女子从牡丹阁中走出,皆瞪大眼睛满是意外。
一万两银子包下花魁奏曲,满楼的客人皆不敢言的贵人便是这两名女子?
虽说气韵不凡,瞧着姿态威仪,可是女子如此堂而皇之逛青楼,实实有辱斯文!
楼里的客人也不是傻子,感觉到堂中将士在见到二人出现后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立马垂首让开了一条路。
能让太子调动西郊大营的贵女,身份呼之欲出,素闻安宁公主性子豪迈不羁,却不想不羁到这个地步,不嫌命长的都恨不得自己今晚从来没出现在翎湘楼。只是……一个是安宁公主,旁边的那位是谁?
瞧那模样姿态,倒是比安宁公主更洒脱几分。
“咚”一声闷响,打破了窒息的氛围,也成功阻止了即将走出翎湘楼的两人的脚步,众人哀叹一声,纷纷抬眼,朝木梯处看去。
一个十五六岁身着碧绿长裙的小姑娘从木梯上连滚带爬滚下来,瞬息间爬到任安乐面前,她惶急地抓住任安乐的裙摆,哭叫道:“小姐救我。”
任安乐垂首,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姑娘,皱眉道:“何事?”
安宁转过身,托着下巴看起好戏来。
“小姐,求您赎我出去吧,我做牛做马也愿意。”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显然没人能从这隻言片语里听出个究竟来,玉大娘从木梯上跑下,富态的身体灵活万分,她奔至任安乐面前,尴尬道:“小姐,这丫头是前几日买来的,还不懂规矩,惊扰了小姐,请小姐恕罪。”随即呵斥道:“红袖,还不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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