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三章 你像山上的夜月你像假日的吻(2 / 9)
不问我原因?」
他一直等她问,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开口。
阮阮想起她对风菱说的话,是的,她心里有多么想知道那个答案,也就有多么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可是此刻,他主动提起来,她便顺着问出来:「为什么?」
话一出口,心里的忐忑便接踵而至。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与她对视,她背光而坐,整张脸都笼罩在一团阴影里,看不太清表情,但那双眼,却亮若星辰,此刻正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他,那里面,有期待,也有忐忑。
他忽然就想起多年前,在古镇的夜晚,他们坐在院子里看星星,那晚星空璀璨,她仰着头认真而耐心地指着夜空里一颗颗遥远的星辰,告诉他,那是小熊星座,那是北斗七星,那是天蝎星座。
她说,十二,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这里吗?
因为简单纯粹。
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让我觉得简单而纯粹,令我觉得舒坦。
我啊,最怕麻烦复杂的事情了呢!
他脑海里又迴响起傅凌天最后说的那句话——西洲,你是知道后果的。
他望着她,久久的,最后,涌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因为,我忽然接到疗养院的电话,我妈妈……自杀了。」
他将视线转开,不再看她。
「咚!」
提起的一颗心,狠狠地掉下去。
可紧接着,她的心又提得高高的,像是在过山车上旋转空翻一般。
她张大嘴,久久才恍过神,急切地问道:「啊,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关于他的母亲,她其实了解得并不多,还是从外公阮荣升那里听到的隻言片语,这个女人宁肯背负着骂名,也要生下这个不被傅家承认的孩子。
在傅西洲十四岁那年,她精神失常住进了精神病院,后来又转入了疗养院。
阮阮只见过她一次,在他们婚礼确定下来的第二天,他带她去疗养院探望。
见到她的第一眼,阮阮非常惊讶,怎么形容呢?
她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女人,应该有五十岁了吧,可她的五官真的很美,但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空洞,了无生气,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漂亮木偶。
在他们婚礼前夕,她曾问过他:「你的母亲会来吗?」
见他脸色微变,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概问错了。
在这样一个公共场合,傅家大大小小亲朋好友全部出席,但唯独,不会有他母亲的位置。
见他不语,阮阮心下一凛,慌乱抓住他的手:「你妈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啊?」
明明隔着厚厚的衣服,他却觉得手臂上她手心的温度简直灼人,他不着痕迹地拨开她的手,轻轻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她狠狠舒了口气,又蹙眉:「这个时候,你怎么能不陪在她身边呢?
她才是最需要你的。」
所有的难过、委屈与忐忑,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而后化成了对他母亲的担忧。
傅西洲望着她神色里真真切切的担忧,心里五味杂陈,他心烦意乱地站起来,收拾桌子上的冰毛巾,抛下一句「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然后走进了浴室。
阮阮望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终究作罢。
她知道,他母亲,一直是他心里的禁忌。
傅西洲站在镜子前,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声好像能掩盖所有的慌张,是的,他慌张了。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这一刻,里面那个慌张与心有不忍的男人,是那么陌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多年来,以为一颗心早就在宛如战场的傅家练就得百毒不侵,坚硬如铁。
可看到那张那么相信他的脸,他竟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心里升起了从未有过的负罪感。
大概是,她实在太单纯太傻了吧。
她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冷漠、残忍、嗜血的世界里的人。
可是,这一切,都是她期盼的,不是吗?
是她执意要闯进他的世界来,他拒绝过,推开过,警告过,是她不听。
他捧起冷水,狠狠地拍了拍脸。
再睁开眼时,镜中的那个人,又恢復了他熟悉的面孔。
阮阮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她望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朦胧的灯光里,可以看见他正在脱衣服的动作,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赶紧转过头,抓起桌子上的座机给风菱拨电话。
已经十二点多了,但她知道,夜猫子风菱一定没有睡。
「见到他了吧?」
风菱的声音有点疲惫地传来。
阮阮说:「叮当,我就知道是你告诉他我在这里的。」
「不用感谢我,如你所愿而已。」
阮阮想起在机场时,风菱忽然叫住她问的那句话。
原来如此!她咬住唇,心里又软又酸:「我以为你会阻止我继续这桩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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