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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倒叙中(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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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苦难的人生总算在此刻结束终止。

李孜泽站起身,麻木地看着他的尸体。

良久,他轻笑一声。

“妈妈。”李孜泽突然喊道,他琢磨研究着这个称呼,就连自己也不明白意欲为何,他只是突然很想这么喊他,就像叶遥求他杀死他时才会要自称“妈妈。”

“你为什么不死在你们“婚礼”的那天?为什么要死在我的面前?为什么要我杀死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孜泽猩红着双眼,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着。

“因为他从未在意过你。”

李沉渊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神情如同冷血动物退位前最后一次巡视领地。

李孜泽缓缓抬眼,而李沉渊按住他的双肩:“恭喜你,儿子,你没有束缚了。”

“我还以为你很爱他。”李孜泽讽刺道。

“我当然爱。”李沉渊说,“可我更爱你。”

“爱我?”李孜泽冷笑一声,心中只余几分嘲讽与凄凉。

“爱他生下了你,爱你和我如此相像。”

“我跟你不一样。”李孜泽推开他,用一种接近警告的语气嫌恶道,“你是怪物。”

李沉渊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漆黑的瞳仁紧盯着自己这个儿子,反问道:“那杀了亲生母亲的你,又是什么?”

李孜泽走后,李沉渊缓缓蹲下身,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

他按下叶遥死不瞑目的双眼,把李孜泽丢失的药瓶扭开,小巧的白色药片撒在叶遥的身上像是一只只洁白的蝴蝶,不止吃花蜜也吃腐尸的蝶。

“遥遥。”他情人般低语道,“果然,我最喜欢你。”

……

行尸走肉般走在路上,李孜泽望向天空,遮天蔽日的光亮烧得他无处遁形,他迅速低头,看向双手,忽然感觉上面沾染了猩红的血迹,于是他去洗手,洗到表皮都溃烂,洗到指纹都消失,洗到他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然后李孜泽去买了包烟,他之前从不抽烟,因为李沉渊抽,可它现在突然好奇烟的滋味。

他去到了学校,坐在学校的顶楼上,这让他有种当小孩的无忧无虑感,虽然他从未无忧无虑过。烟味很呛,呛得他肺都要咳出来,清俊的侧颜被烟雾蒙的阴沉起来,仿佛刀锋藏回剑鞘。

他累了,李孜泽低下头,看到下面人潮拥挤,车流排成条条竖线打着灯,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伸出触角彼此召唤,也召唤着他。

他想起叶遥告诉过他闭上眼睛就不会害怕,他突然在此刻很想质问他,为什么现下他闭上眼睛,还是会害怕?

李孜泽不由得想,如果他把自己率先丢下了,那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人丢下他,这念头一瞬间让他仿佛福至心灵。

“你是要跳楼吗?”

就在这里,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此刻传了过来,接通了本要熄灭的他。

李孜泽扭过头,看见一位身形清瘦的男生朝他走来,风把他的衣角吹起了些,男生长身玉立,眉目疏淡,几捋散乱的发贴在额上,整个人沉静漂亮的像是一幅被框在风景画里的人物。

他看着李孜泽,问他,眼底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似乎完全不怕李孜泽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刺激到一跃而下。

李孜泽含了声笑,抽过烟的嗓子哑哑的,火烧一般。

于是他问:“你要救我吗?”

……

后来李孜泽总会想起时锦拉住他手的这个晚上,积雨云掩在空中,天空大地一色让人震颤的灰黑,人站在那里就不由自主地去拍一场老旧卡顿的胶片电影,是否悲烈的结局因人而异。

然后他听见声音,扭头,视线定格,观看他走过来,他嗅到时锦身上有海盐的味道,这味道填满了电影的颗粒感。

四周有风刮过,一片万籁俱寂。

时锦缓缓朝他伸出了手,纤细手腕上的血管是树的脉络,沿上掌心的纹理有一片枝繁叶茂,于是李孜泽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像是一棵松柏终于走进了一整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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