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兰儿（2 / 2）

下楼梯，云星回也跟着跑了出去，山腰和温泉那儿都没有，河边也没见夷则的身影，他顿了顿，还是不打算跟夷则说这件事，万一下山碰到村民的话就糟了。

村里响彻着大刚濒临崩溃的叫喊声，有零星几个村民也帮着喊了一会儿，可全都一无所获。

兰儿从始至终都在提醒他，要不是她先开口，连云星回都看不出来她在装傻，她不可能没有征兆就离开大刚的。

看热闹的村民们站在门口交头接耳，云星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尤其留意班里的孩子，不小心跟他对上视线的瘦猴脸上一僵，后退一步躲在妈妈的身后。

云星回眼睛微眯，移开视线装作打量别人，余光仍紧紧锁在他脸上，瘦猴果然等了一会儿就伸出头来，眼睛瞟向某处，又转脸向左不知看着哪里，回过头来时又看向对面，脸上全是恐慌和战栗。

云星回顺着他的视线寻去，忽地落在桥对面的树林里。

村民们见看不着热闹便回了屋内，大刚不知道哪里去寻兰儿了，云星回一咬牙，只身跑向密林中。

明明是最炎热的月份之一，可越靠近红房子温度就越低，瘆人的凉意顺着毛孔往里钻，一次是错觉两次就是事实，他在篱笆围栏不远处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折叠刀握在手里。

红房子内里一片漆黑，树叶沙沙作响，像一群魔鬼的私语，云星回咽了口唾沫，缓缓出声道：“兰儿，兰儿？”

回应他的却只有风声。

云星回仔细的回想了一遍瘦猴的状态，他往树林里看了两遍，中间看向左侧，左边住的都是孤寡的老人或是夫妻，只有一家有孩子——村长家。

村长家除了他和妻子，就只有小孙子，也就是那天在温泉欺负夷则的领头人。

云星回肯定，兰儿就在这个密林里。

云星回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他跨过低矮的篱笆，鼻间不断渗出冷汗，一步步走向那座颜色鲜红的水泥房。

木门上落了一把黑色的铁锁，很大，缠着一圈圈铁链，没有钥匙或工具的话根本打不开，他只好移到那扇窗前，这口窗很小，只有半个成人那么宽，可如果是小孩子的话……

他心下一紧，朝里喊道：“兰儿？兰儿！你在里面吗兰儿！”

明明是个连正常身高的成年人臂展都没超过的小房子，里面却传来阵阵回音，云星回惊恐地朝后退了几步，没有照明工具根本看不到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他转身望向林口，要回去找大刚一起过来吗？

云星回犹豫着，如果被村民和村长知道他擅自来祠堂的话，万一触碰到某种禁忌了呢……

他边犹豫不决边转回头，骤然对上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一声剧烈的惨叫响起，云星回面无血色地跌倒在地，那张脸镶在窗户中央，大张着的嘴中一片漆黑。

“兰儿？！兰儿！！！”全是灰泥的脸上布满了道道交错的泪痕。

“你、兰儿不怕啊我这就拉你出来！”云星回回过神后立马爬起来，连忙握住她的肩膀用尽全力才把人扯出来，云星回护着兰儿小小的身子摔在地上，强忍着痛意想要扶起兰儿，却猛地一窒。

“兰儿——！”大刚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将兰儿抱在怀里，“我的兰儿……”他手忙脚乱地抹掉她脸上的脏污，浑身剧烈一抖，伸出粗糙发黄的手指伸进兰儿的嘴里。

“兰儿别怕……爹爹帮你把东西弄出来，弄出来就舒服了，爹在呢，兰儿不怕……”

大刚压抑着哭声帮她抠出口中的一团团黑泥，可怎么都抠不尽，云星回又心痛又着急，只能帮她擦着眼泪和脸上的脏东西，兰儿望着云星回，手脚蓦地剧烈抽搐起来，大刚瞪大双眼，焦急地喊着：“兰儿！兰儿你别吓爹爹！你再坚持一会儿我现在就带你去找……”话音未落，兰儿的嘴巴维持着大张的模样，睁着乌黑的大眼睛，遍布的血丝几乎要挤出眼眶，已无声息。

“……兰儿？”大刚轻轻摇了摇她的身子，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她的眼中，丝毫没有反应。

云星回跌坐在地，久久找不到自己的呼吸。

歇斯底里的哀嚎声破开密林扎进耳中，云星回双眼模糊不清，兰儿小小的身子软软的窝在大刚怀里，那双漂亮却无神的眼睛像是仍直勾勾地看着云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