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玛尔罕(2 / 3)
,手里捧着个账本,拿着笔勾勾画画。
“——这是谁?”管家不怎么意外看见孜特克,只是注意到了孜特克身边的小孩,挑了挑眉。
“爹妈都死了,逃难来我们这里的。”孜特克道。
徐羡骋很配合地在一旁对着管家微笑,露出八颗白牙。
“能让他帮忙吗?”孜特克道,“他也会做事的。”
孜特克原以为管家会刁难几句,估摸着人太多了,管家只是问徐羡骋会不会羌语会拉车吗之类的话,得知都会后,便点头算是答应了孜特克的请求。
“四月的时候王妃娘娘来省亲,老爷要修园子,”管家看向孜特克,“之后还会挖一个地窖,你可以留久一点,这次要用很多工人。”
孜特克没说话。
“阿拉图的身体怎么样了?”管家问。
——阿拉图是孜特克家的老爷,就是中风后半身不遂的那位。
孜特克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没法做事。”
“……你还年轻,”管家缓声劝诱道,“阿拉图的儿子又死了,你好好待老爷,若是老爷认了你做干儿子,家产也不会被宗族收走,到时候家产少不了你的……”
孜特克沉默了一会儿,用下巴点了点徐羡骋道,“老爷认了他。”
徐羡骋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对着他们微笑。
“——你!”管家看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宗族又不认汉人,你真是石头做的脑袋!”
孜特克没说话——他确实一直是那种话不多闷头做事的性格,为此没少吃亏。
管家抬起头来看他,“你见过玛尔罕了吗?”
孜特克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似乎不愿多说,拉着徐羡骋想走。
徐羡骋瞅见孜特克不愿多提的样子,心里起了疑虑,转头看向管家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孜特克会是那副表情,徐羡骋想不明白。
“谁是玛尔罕?”徐羡骋想。
——很快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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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月初八的时候,当地的豪强会举行一场“古拉玛”,算得上是羌人的春节,过得相当隆重。富户更是会宴请四方,为了来年的收成祈祷。
这是一年中相当重要的日子,当地的汉人和兀人都会跑来凑热闹,而这次定西候恩准王妃省亲更是涨足哈拉扎德的面子,准备得更为隆重。
古拉玛的那一天,会由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在上头念经祈祷,随后城里几户富户会出来给底层百姓农奴施粥。
徐羡骋不是没过过古拉玛节,但他原先所在的老家过节远没有龟兹热闹,况且哪有人不喜欢过可以白吃白喝的节,所以也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古拉玛节会请来僧人念经,人多了,会请来兀族男子赛马,套索等活动助兴——当然对于大多数穷人来说,古拉玛最好的大头在后头的施粥部分——穷人嘛,赛马之类的活动远远没有吃饱饭重要。
徐羡骋第一次见到了哈拉扎德,这位老爷胖乎乎的,腮上贴着假胡子,身穿灰衾衣,带着一顶银冠,颈上挂着几串宝石,脚上的黑皮靴擦得锃亮,小胡子随着说话声一抖一抖的,神气得很。
哈拉扎德后头跟着一位妇人和一位女孩,妇人估摸着是乳母身份,一副嬷嬷打扮;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绑成辫,面上覆着玫色的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浑身金饰,走起路来叮铃作响——她是哈拉乍德的小女儿。
哈拉扎德的大女儿嫁给了定西候,家中无子,只剩下一个小女儿,自然是百般珍爱,羌人对女孩儿没有那么多不能抛头露面的规矩,于是乎逢年过节的时候总能看见哈拉扎德的小女儿跟在父亲后头出来走一遭。
老爷先是说了一通话,具体说什么,徐羡骋隔着太远没听清楚,接着挨个给其他坐在前头的富户满上了美酒。
之后的便是站在后头的穷人了,哈拉扎德拿了盆红水,给每个穷人的额上点上一点,身后的嬷嬷提着粥桶,由小姐负责舀粥施舍给穷人们。
哈拉扎德家的农奴按照规矩分成三六九等,第一等的农奴分到了茶油与粥,第二等的农奴分到粥,第三等的农奴则什么都没有——往年第三等的农奴可能还要挨一顿鞭子,今年为了图吉利,只是让他们在下头跪着。
而此次哈拉扎德家来帮工的工人多能分上小半碗掺着水的稀粥。
徐羡骋在那里探头探脑,奈何人长得还不够高,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个大概,只见哈拉乍德老爷来到他们身边的时候,身边甚至起了一小顿骚动。
徐羡骋一抬头,瞅见了站在那儿的姑娘——哈拉扎德的小女儿。
早听说哈拉乍德的妻子,也就是两位姑娘的生母是异域人,他家的姑娘都生得极美。徐羡骋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羌族姑娘。
那姑娘身材窈窕,面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又大又美的眼睛,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颤动着。
姑娘低头给徐羡骋满上一勺粥,低低道了一声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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