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与树(1)(2 / 3)
顾着学习,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学什么、去哪里,现在就有大把的时间去计划了。
只不过最终他也没能把那个半截的计划完成,那张纸就像任何一件垃圾一样被他扫到了垃圾桶里。他已经不需要、也没资格考虑那些了。生活的重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压到了他身上,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想要从其中逃离的家,会有一天散成抓不住的碎片。
他成了那个该站在前面挡住一切风雨的人,他该是个哥哥、是个操持一切的人、是个一力撑起只有两个人的家的人,独独不应该是个只想着逃跑的孩子、是个不用考虑家务事的学生——就算是被迫的,他也该长大了。
葬礼上他沉默地主持着一切繁琐的事务,姜慧到底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他的吩咐乖乖地坐在一边待着,用自己的小本子画画。他画了一家人去游乐园、画了家里客厅上的全家福、画了自己骑在哥哥脖子上大笑……他确实有几分天赋,还有想象力,甚至画得得很不错。但是姜傲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看,他还要忙着把一切打点好。
到了中午总算得了闲,姜傲走到屋子外面透了口气,连着几天的操劳让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就这么片刻喘息的功夫那些疲乏和酸痛就涌上了身体,他看着天上慢慢流动的云,放空了脑袋。
然后他听到有人在自以为隐蔽地凑做一堆嗑牙,“傻子”、“拖累”、“不如一起”之类的字眼钻进了耳朵里,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在脑中炸开,姜傲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他慢慢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循声走了过去。
闲聊的几人见他过来讪讪地闭了嘴,还没等散开,其中一个就被姜傲一脚踹飞了出去,另一个还没反应过来被揪住领子,姜傲的重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剩下的人尖叫“疯子”、“杀人了”跑走了,也许是去叫人了吧。姜傲没理他,拽着第二个人的衣领一拳一拳砸下去,思绪反而透彻明晰起来——那个折磨了他多年的种子终于在一瞬间破土而出,又哀嚎着急速枯萎,他的痛苦、悔恨、愧疚、寂寞和愤怒一起杀死了它。
爸妈走了,他只有姜慧了。姜慧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就算他又傻又疯,也没有人有资格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他要保护好唯一的亲人……他要为过去的逃避和沉默向姜慧赎罪。
地上溅上了血迹,他骑在已经昏过去的人身上拎着他的领子不停地挥下拳头,没有表情的脸、发红的眼睛和沾血的拳头让他看起来如同恶鬼,被他踹飞的那个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见到他的模样甚至抽着气吓晕了过去。
后来他被赶过来的人七手八脚架着地拽起身,挨打的人的家属冲上来打他,他没挣扎也没躲,脸上挨了一巴掌。
没人拦着,现在围观的人群还只是观望着,他作为打赢的那个自然没法被偏袒,但是这巴掌之后,他便有把握站被视为正义的一方了。
他抬起胳膊挡住那人的撕扯,用哑了的嗓子颤抖着重复了一遍几人说过的话,眼泪无声地砸在地上。
他本来高高大大的一个,站在那应该是难以叫人联想到弱者的,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的,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掉了一颗扣子,裤子上沾了尘土,眼睛湿漉漉地发红,脸上眼泪混着血花成一片沾在显眼的掌印上,方才那种叫人胆寒的杀意消失殆尽,只余下令人心生怜惜的凄苦。
这样模样英俊周正又刚经历过丧亲之痛的悲惨孤儿实在很难叫人生出什么恶意。相比之下那些拿人家的惨事说嘴的人就显得很是猥琐可恶了。这下人群的支持便又倒向他这边来了,他们激愤地纷纷指责这些人嘴上没德,挨打纯属活该,引得那些家属开始尖利地叫骂。
姜慧似乎是想让哥哥看看他的画,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两手还很宝贝地托着自己的图画本,一抬眼就看到一身狼狈的姜傲,被他的样子吓哭了,他扔掉自己的图画本,扑到姜傲身上拿袖子去擦他的脸,一边擦还一边问“傲傲、疼不疼!”“我、打坏蛋、给你!”他长得白净秀气,一脸聪慧可爱的模样,却话也说不明白,一句话没法超过十个字,还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他看姜傲只红着眼睛不说话,就急得抱着哥哥大声抽泣,梨花带雨的,十足的可怜无助。
这样一个逞强一个懵懂的兄弟俩更叫围观的人群正义感爆发,后来这事就以热心群众报警、民警调解过后让姜傲只赔付了极少量医药费作为结局了,有个年轻的小警察偷摸给他俩塞了几块糖,一个上了年纪的女警主管这事,热心地和姜傲说可以联系街道帮他俩申请一些补助。
姜傲沉默了许久,只是摇了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表示要带着弟弟去别的城市打工生活了。大城市会有更好的医疗资源,说不定能治好姜慧的病。
女警叹了一口气,给了他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如果有困难了可以找自己。她有个和姜傲差不多大的儿子和比姜慧小一点的女儿,看看家里那俩成天无忧无虑傻乐的小东西,再看看马上要背井离乡自己谋生的姜傲和姜慧,总忍不住想多关心几分。
姜傲后来托人把自己家的房子租了出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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