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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曲雪珑可以察觉妹妹的心情不好,为什麽却不曾察觉枕边人已经快要被另一个男人抢走呢?
自己跟了他五年,却连那个早就不姓曲的不孝妹妹也比不上。
玉鸾仰头看着曲雪珑,脸上还是那副温柔恭顺的神情,只轻声道:「她怎麽心情不好了?」?
曲雪珑定定地看着玉鸾,他的眼神很深邃,彷佛在审视玉鸾,最後却只淡淡地道:「夫妻不睦。」
玉鸾的微笑愈来愈勉强,他不知道自己笑得多难看,只是伸手整理曲雪珑的衣领,点头道:「我会找她聊聊的。」?
「麻烦你了。」曲雪珑的身体动了动,玉鸾不自觉地松开双手,眼睁睁地看着曲雪珑踏出门槛。
凝霜月夜,咫尺之外的花园里大雪纷飞,彷若生生绞碎的梨花花瓣。
玉鸾突然觉得,曲雪珑是真的要离自己远去,远得自己再也抓不着他。
「您……您没有什麽要跟我说的吗?」
平日临别前诉说的柔言软语,却被照顾曲清淮的嘱咐取代。
玉鸾想听的从来也不是这些。
他不想当一个好妻子,不想当一个好姬妾,更不想当一个好嫂子。
他想当的是曲雪珑的玉鸾,独一无二的玉鸾。
玉鸾站在原地,抿着唇角,秀眉紧蹙,小心翼翼地看着曲雪珑。
在那一瞬间,玉鸾想,如果曲雪珑开口要他离开楼月璃,他也会愿意的。
雪落不休,如同银蝶拂过雕花栏杆,曲雪珑凝视了玉鸾很久很久。
夜风吹起曲雪珑的洁白衣袂,让他看起来宛若即将化为片片冰雪的神像。
玉鸾的双唇发抖,嘴里不断地呼出白烟,紧张得如同一个等待着发落的犯人。
然而曲雪珑还是低声道:「别受凉了。」
过於激烈的肉体快感可以麻痹内心无处不在的空虚。
只有在跟楼月璃那一场场淋漓尽致,足以使玉鸾陷於濒死高潮的欢好里,玉鸾才会短暂地遗忘曲雪珑日渐的冷漠。
他们就像发情的野兽,不断地在对方的身体撒下火种,探索着肉体快感的极限,除了疯狂地交合 外,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思考。
然而每次欢好之後,当玉鸾筋疲力尽地躺在楼月璃的身边时,他总会彻夜不眠地看着月色映在鸳鸯 帐上的微光,反反覆覆想着,曲雪珑是不是已经厌倦自己了?自己这副扭曲的肉体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吗???
如此良辰如此夜,曲雪珑的身边是不是也有另一佳人陪伴?
玉鸾知道背叛曲雪珑的自己早已无权要求对方的忠诚。
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虽然楼月璃的确填补了自己心里的一部分,但还有一部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有曲雪珑才可以填补。
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曲雪珑。
可是玉鸾早已无法回头,只能继续沉沦,直至玉石俱焚。
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最後剩下的只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荒芜。
雪压冬云,白絮纷飞,碎雪落树如飞花,冬天还是很漫长。
玉鸾在琴坊斫琴後,一如既往地坐着马车回到曲府。马车刚刚停定,在曲府朱门外等待着的夕雾立. 即冒雪撑着竹骨油纸伞上前。她一手打开车门,把鎏金和合二仙暖手炉放到玉鸾的怀里,恭敬地道: 「鸾夫人请小心脚下。」
夕雾侍候玉鸾多年,知道玉鸾畏冷,所以暖手炉也比寻常的热一点。玉鸾怀抱着暖手炉,这才舒服 地松了口气,抬手让夕雾小心翼翼地搀扶自己走下马车。
主仆俩跨过红木门槛时,一直为玉鸾撑伞的夕雾低声道:「二小姐来了,她正在东厢暖阁里等待鸾夫人。」
玉鸾抿了抿唇,低头抚摸着怀里的暖手炉,眼神渐渐锐利,嘴里却只懒懒地道:「她怎麽来了?」?
「听说跟姑爷闹得不太愉快。」
有经验的男人最是喜欢与有夫之妇偷情,除了因为不用负责之外,也是因为少妇懂於人事,饱尝男女交合的销魂滋味,对於肉欲最是饥渴,而且早已深谙欢爱技巧,比起娇怯的处子更是风情万种。玉鸾久经调教,已为人妾多年,在床笫之间极为擅於迎合,加上他的确施尽浑身解数诱惑楼月璃,怪不得楼月璃夜夜乐不思蜀,把新婚不久的曲清淮彻底抛在脑後。
玉鸾淡然道:「三朝回门时不是挺恩爱的吗?」
夕雾摇头道:「楼爷的风流债那麽多,二小姐又是个眼睛里揉不了沙子的。」
雪渐渐停了,夕雾收起油纸伞,玉鸾心神不宁地穿过寒酥处处的鹅卵石走道,看着雪地上的阴影随之晃动,浑然未觉自己在後方留下一道长长的足迹,在一地洁白中显得如此刺眼。
玉鸾走过建在小溪上的虹桥,挂在桥梁上的大红灯笼也蒙着一层浅浅霜雪。
走到一半时,玉鸾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桥畔的龙潭粉梅。
粉梅娇嫩,却被阴天染上一丝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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