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2 / 3)
容扭曲。
只要再刺入半寸,自己就会大仇得报。
曲雪珑也好,曲清淮也好,曲清淮的腹中孩儿也好—
全部该死。
如果不是曲家,自己会落得如斯田地吗?
被逼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斩首,沦落成奴,卖身为妓,惨遭去势之刑,夜夜雌伏仇人的身下,毫无尊严地调教成这副淫荡的恶心模样,成为众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晏怜绪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妾,无法拿权势滔天的曲家怎麽样,所以 他只能选择以如此腌臢的方式报仇。
盘算了那麽久,让曲清淮发现自己和楼月璃的偷情,害得她生命垂危,引来曲雪珑现身,再趁其不备要了他的命—直到现在,晏怜绪的计划也极为成功。
只差一点点。
只要取得曲雪珑的性命,这场报复才算是圆满结束。
可是那一刀终究是刺不下去。
曲雪珑胸前的血迹渐渐蔓延,如同雪地上凭空长出无数血红藤蔓,逐步扼杀这朵倾国倾城的幽兰。 血色深沉得发黑,曲雪珑的脸容愈来愈苍白,凝视晏怜绪的眼神却愈来愈温柔,彷佛鼓励着晏怜绪亲手了结这一切。
为什麽直到现在,曲雪珑还要那麽疼爱自己?
是这个男人毁掉自己的一生,是他一手把自己卖入醉梦院,但也是他在醉梦院里保护自己,为自己赎身,把自己带回曲家,百般宠爱自己,让自己过着最幸福的生活。
多少人对曲夫人之位虎视眈眈,多少人明里暗里想要把晏怜绪挤下来,可是曲雪珑的羽翼之下,晏 怜绪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只要自己不喜欢的,曲雪珑一定不会勉强自己,而自己的善妒任性,曲雪珑从来只会一笑而过。?
此时此刻,自己多番背叛曲雪珑,把曲清淮伤害至此,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淫娃毒妇,甚至已经把复仇之刃插进曲雪珑的胸口—
曲雪珑还是毫无怨尤,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那年元宵,红烛如林,帐掩金花,曲雪珑亲手折下这朵初初长成的绣球花时,也曾经如斯柔情似水。?
是那份柔和让晏怜绪不至於永坠黑暗。
是那份体贴使晏怜绪重燃对於生存的渴望。
只要杀了曲雪珑,把这株洁白却剧毒的蝴蝶兰从心房里连根拔起,晏怜绪就可以从过去的沉重枷锁里解脱,以晏怜绪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可是,那株蝴蝶兰早就包裹着晏怜绪千疮百孔的生命,给予他养份,守护着他跌跌撞撞的成长。?
曲雪珑已经成为晏怜绪的生命的一部分,永远不可切割的一部分。
清泪如落花飞絮,晏怜绪呜咽着,握着刀柄的指节不断发抖。
檀口微掀,晏怜绪多想再次呼唤曲雪珑。他曾经无数次地呼唤曲雪珑,柔顺的丶软弱的丶撒娇的丶依赖的……
但他以後也没有机会了。
此时,稳婆打开房门,热风夹着血腥气息顿时迎面扑来。
楼月璃看了曲雪珑一眼,转头向稳婆问道:「清淮怎麽样了?」
稳婆的眼神在曲雪珑和晏怜绪的身上来回逡巡,迟疑地道:「楼夫人……生命保住了,只是……小少爷殁了。」
楼月璃皱了皱眉头,抿紧唇角。
晏怜绪回头看着点满蜡烛的房间,再多的光亮也无法为那个坟墓带来一丝暖意。
自己不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吗?
曲家颜面全无,曲家兄妹非死即伤,梦寐以求的男人唾手可得,父母被害死的大仇得报—
为什麽自己只感到无比荒凉,却完全没有报仇的快感?
是因为就算曲雪珑死了,自己也是回不了过去,唤不醒父母的亡魂吗?
晏怜绪使劲地拔出弯刀,又一股鲜血从曲雪珑的胸口迸裂而出,喷满晏怜绪的脸庞。
血是滚烫的,心却是冰冷的。
曲雪珑的身体虚晃着,他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如同胭脂未匀般点缀雪瓣双唇。他伸手封了自己胸 前的穴道,勉强止着血,趑趄地走进房间里。
楼月璃冷冷地看着曲雪珑的虚弱背影,朱唇勾起来,划过一抹邪艳的笑意。
晏怜绪失去全身骨头般从楼月璃的怀里滑落,跌跪在雪地上,手中的弯刀掉到一旁。他颓然看着满手血腥,终於崩溃地掩脸痛哭。
苍穹异常漆黑,黎明将至却未至,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下人给檐廊下的油灯添了灯油,灯光明亮却死板。朔风似刀,如同万兽嘶吼,冰冷的空气几乎刺伤鼻腔。
门扉紧闭,晏怜绪死命地盯着曲雪珑坐在窗边的倩影,脆弱得不堪一击。他心焦如焚地想着,那些婢女有没有给曲雪珑包扎伤口?
晏怜绪很清楚,虽然自己没有彻底地刺下去,但那一刀绝对足以要了曲雪珑的命。
这本该是胜利号角高鸣的时刻,晏怜绪却听到心里的某一处已经四分五裂,寒风飕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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