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欲无源(1 / 2)
洛伊歪了歪头,像是询问,更像没听懂。哥哥怎么会不好呢?
哥哥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还颇费周折把他找回来,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要知道那时候他基本已经放弃了还能好好活下来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有在期盼谁会来救他吗?从一开始或许就没有过,无论是不久前还是离开圣音堂的时候,他本就是无依无仗的,像落叶,像浮萍,一阵风就能吹败散去了。
人活着就是孑然一身,如此孤独又空寂,所以才总是想依偎着来自他人的体温相互取暖吧,仿佛这样做就能融为一体。可他们终究是两个人,无法彻底理解,也无法完全依托,是截然不同的,无论是容貌、性情、品格、教养,天差地别。不过是因为偶然的交错扭曲才会凑到一处,试图构建起无法轻易割舍的联结。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依旧只是在不断排斥、冲撞,用自己的利爪和獠牙在彼此身上留下伤痕。
可此刻仍然会感到安宁,在冰霜覆盖的季节里,从对方身体渡来的热意催化出泪水,也不全是酸楚苦涩的了。
哪怕只是为了能让他在身边多停留片刻,说谎又怎么样,说一辈子谎又怎么样,是不能得偿所愿更失落,还是不得不离开他从此不能相见更绝望?
洛伊的哭声渐渐停了,呼吸也逐渐平静。
他主动从哥哥怀里松开,自己擦干净了脸上剩余的泪水,尽管眼睛仍旧湿润通红,看上去却非常乖巧。他忽然觉得他是可以做到的,他认输了,也不想继续纠缠固执下去。以雪莱的身份,他可以有很多情人,或许这已经是他瞥见过一角的事实。但“弟弟”只有一个,即使不是最亲密的,也会是最特别的,目前来看的话。
看,只要不钻牛角尖,一下就简单多了。所以之前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洛伊心里自嘲道。
雪莱看着他默不作声,好像变回了一贯的样子,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洛伊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什么想法都在能脸上露出端倪的孩子了,一旦选择隐藏、伪装、三缄其口,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也猜不破。他不像其他贵族一样把这种略带忧郁的不言语当做高贵气质的体现,比起无关紧要的风度,他更希望洛伊能稍微自在一些,无拘无束,尽管可能的代价他下意识不想承受。
洛伊终于把脸擦得干爽,已经自认恢复了平常,用还有些哑的嗓音说:“饿了。”
雪莱知道这道好不容易撕开的角又要被他完好无损地修补上了,有些无奈,但仍然帮他摇了铃。自从洛伊陷入昏迷,厨房就一直备有现成的餐点,以便他随时醒来都可以取用。
仆人们在床上放置好小餐案——在别的家庭里给女主人用早餐的那种——端来的食物都是好消化的流质食品和一些蔬果沙拉,里面拌有熏肉,鸡蛋,没有荤腥油腻,营养充足。
雪莱坐在一边看洛伊慢慢咀嚼,偷偷把不喜欢吃的卷心菜赶到一边,忍不住出声道:“生菜也要吃。”
洛伊被突然的说话声激得肩膀瑟缩一下,皱着眉毛老大不情愿地把菜叶又挑回来,一脸苦相地喂进嘴里。
到底还是长大了,明明以前会耍赖撒娇使尽浑身解数都不想吃的。雪莱想,忽然惊觉被“以前”这个词轻描淡写盖过的漫长时光。那时他自己也不大,感受还不算太强烈,如今看着已经完全长开的幼猫,忽然有种类似为人父的感慨。
“父亲”对他而言是个很微妙的身份,总是能令他的情绪颇为复杂。但回想起来,对于年幼的洛伊来说,他那时的角色的确更接近父亲,反而是现在才像起了哥哥。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雪莱看着洛伊吃完了盘里的食物,擦了擦嘴,仆人们进屋把餐案和厨余收走。青年人的身体就像抽条一样迅速生长,在不经意间就脱去了稚气的雏毛,展露出锐利的棱角,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并且有与之对等的执行力和判断力,再也不能随意拿捏。
他会离开的,迟早会如此。他会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他真正喜欢的生活,会爱上什么人,从而离开这里。他长相很漂亮,俊俏爽朗,性格也很好——至少在雪莱看来,懂事听话,有些恰到好处的小脾气。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博取到任何人的好感,无论是谁。
从前洛伊或许还会需要家族的庇护,但现在已经不用了。他不需要背负胥恩菲尔德族人枷锁一般的宿命,有能力负担自己的生活,能吸引到旁人,拉斐尔也好,那位叫维斯的红发青年也好,雪莱也不觉得他只是把洛伊当成个普通的好朋友。
如此一来,他真的想不出有什么能把洛伊留在这里的理由了。而他应该做什么呢?像个真正的慈父和长兄一样微笑送去祝福吗?
做不到。雪莱立刻就给出了判断。
但他的理性,从小受到的教育又在不断提醒他,如果洛伊想要的就是这样,他就不应该固执己见,他要成为一个开明的、豁达的家长才对。
他从未感到解决这个困扰是如此迫切。那一分为二的意志在耳边不断叫嚣,他所引以为傲的“正确”仍然如此温和,循循善诱,分析利害,令人信服。相比之下另外一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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